何在?雪拥蓝关马不前。知汝远来应有意,好收吾骨瘴江边!”
后人可能远远低估了韩愈当时的孤独感。
中唐时,儒学的处境比我们想象得要糟糕得多。当我们对魏晋时儒学的第一次崩溃念念不忘时,却忽略了它在中唐于佛教压力下的第二次坍塌。
笔记《唐国史补》中记载了一则往事,说韩愈晚年登华山绝顶,险途难返,发狂而痛哭。这何止是为前路?当如魏晋之阮籍,遇穷途而落泪,哭的是一种大的人生。韩愈华山之哭,更包含着对本土传统思想在中唐时遭包括佛教在内的各方面挑战的揪心。
“安史之乱”后,唐朝人的心灵格局的确发生了大变化。
为期八年的动乱涤荡了各个领域内的秩序。在唐朝的政治地图上,藩镇割据的局面已形成;唐人的内心观念也发生了巨大变化。在高层士大夫那里,内心开始被进入全盛期的禅宗所侵染;中下层官员那里,价值观也已发生变迁,“义”开始大于“忠”。关于这一点,《独异志》中的一个故事可佐证。
大历年间,长安境内的万年县县尉侯彝藏匿了身有大罪的逃犯。这听上去有些奇怪,因为县尉相当于现在的县公安局长,这样的身份还会窝藏罪犯?这侠义精神玩得有点大了。后来朝廷问罪,派御史审问侯彝,后者虽理屈词穷,但终不坦白逃犯藏身之地。使用刑罚,仍不交代。御史也没办法了,道:“逃犯就在你右膝盖下吧!”意思是,你为什么不屈服呢?
侯彝听后,揭庭砖猛击膝盖,展示给御史看:“呵呵,哪里有逃犯?”
御史更怒,在铁锅下聚柴,升起烈火,烤侯彝的小腹。
侯彝却说:“为什么不再加点炭?”
御史沮丧,将此事奏于代宗,皇帝诏问:“为什么隐藏国贼而自己吃苦头到这种地步?”
侯彝答:“国贼确实是我隐藏的,但我已答应保护人家了,所以即使是死也不能说出藏身地点。”
案子最终的结果是:侯彝被皇帝下令贬为江西瑞州高安县尉。
作为县尉的侯彝,为了一句承诺,知法而犯法,虽承认罪行,但却不交代国家要犯被藏匿何处,对朋友之“义”超越了对国家之“忠”。以上观念在“安史之乱”前是很难想象的。由此可见,大动荡后,“忠”的对象(唐朝廷)已难以承载“忠”的意义,而“义”被放大了,因为越是动荡无常的年代,需要“义”的地方就越多。
在这个事件中,朝廷的暧昧也很有意思:明知侯彝窝藏国家要犯,最后却没治罪,只是把他从长安万年县县尉调为江西高安县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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