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荣急了,捋捋花白的鬓角,拉劝道:“福晋,都这会儿了,您还不肯消气儿吗?王爷是奴才们自小儿扶掖大的,是奴才们的天是奴才们的地,真要病出个好歹,奴才们也活不动了,眼下哪儿是讲究面子的时候,再怎么说,您跟王爷是结发夫妻,没有把王爷撂单儿的道理。”
湛湛很矛盾,她压根儿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心境面对他,在外人眼前装出一副关心他的样子,这样的感情维系有什么意义?
旁人不清楚底细,都瞧她是心眼儿小不识大局,只有茯苓知道她心里的难处,不过事情演化到这个地步,除了随遇而安,似乎没有旁的路子可走。
“姑娘,”她走近压低声,悄悄说:“依奴才说,这事儿您还是听桂嬷嬷一句劝罢,您要是不顾忌王爷的面子,往后还怎么在王府里立足呢?”
是啊,现如今她是寄人篱下,串人家的房檐儿,不低头瞧人家的脸色过活还能怎么着?
王府的规格很大,五步一景,十步一廊,夜晚的景色也很别致,殿檐重重,起得都是大脊,一殿一卷,五脊六兽,峥嵘奔走,直跳进月亮里去。
穿过一道鹤子门洞,正对着书房门口,廊子下聚着几位太医,看清来人俱敛袖行礼,自觉让出一条道。
瞧见这阵势,湛湛跟着一帮丫鬟太监莫名心慌,书房里灯光豁亮,视野很开阔,布置得浓淡相宜,错落有致,诚亲王寐眼斜倚在梨花大理石大案上,神态有些疲惫,身旁一位太医正探手替他把脉。
门一打开,漏进一股风把案上颜鲁公的法帖吹卷到了地上,湛湛略蹲下身要去捡,被身后一丫鬟抢先拦住了,“福晋身子金贵,还是让奴才来罢。”
听见动静,诚亲王皱了下眉抬起眸,正对上一副熟悉的面孔,眉头微微锁着,眼波不定,也许是他的错觉,看起来似乎是有些担心的样子。
湛湛瞧他看过来,只觉得尴尬异常,四周一双双眼睛巴巴等着她开口,身上痒刺刺的,来时路上提前酝酿好的话,也被他乌沉的一双眸子给瞧忘了。
方才那位丫鬟捡了法帖起身,一瞬间把两人的视线隔断,再抬眼时,他看着人把法帖放在桌案上,用空余的那只手慢条斯理地拿了镇纸帮忙压住,湛湛跟着他去瞧那丫鬟,极周正的长相,鼻儿是鼻儿,眼儿是眼儿的,低头抿着嘴害羞,那杵窝子的小模样儿当真可人意儿的。
湛湛心下一叹,爷们儿们花心,奴才们跟着主子的眼色行事,惯会用见风使舵的心性儿,她往后在王府的处境可能比想象的还要艰难,眼见自个儿这头没什么戏可唱,只短促福了个身问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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