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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追问:“然后呢?”
阴阳脸说:“没然后了,听到那句话之后,他就决定跟着那人,匆匆忙忙打电话给我交代了两句,连行李都没回来收拾。”
毛哥愣了好一会儿:“也就是说,他是从县营业厅直接走的?”
“嗯。”
“走得很匆忙,连东西都没回来收拾?”
阴阳脸没吭声,他觉得自己说得很清楚了,毛哥非要把他的陈述改成反问句式重复一遍,纯属多此一举。
“那……那个打电话的人,到底说了句什么话啊?”
阴阳脸说:“不知道。”
毛哥气结:“你就没问?”
阴阳脸回答:“我又不关心。”
他等了会,估摸着毛哥没什么事、也没什么话了,于是抬手挂了电话。
这座机是挂在墙上的,墙边有扇木头窗子,窗纸已经残破扯光了,还没来得及糊新的——透过一格格无遮无挡的半腐木头条格,可以看到后山又起雾了,白色的雾,慢慢吞吞,四面八方聚拢来,像无数老态龙钟的鬼,不紧不慢赴一个集会。
他确实不关心,这世上,原也再没有什么值得他关心的了。
***
这一晚,等于是百般求索不遇,毛哥悻悻进屋洗漱,不过躺到床上时,已然心平气和,说服自己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去吧。
毕竟神棍出门,又不是头一遭了,去个三五月回来,又会有稀罕事儿听,反倒是自己,如今有家有口,有产有业,再不是曾经那个朋友有事可以万般甩诸身后千里驰奔只为出一份力的老毛子了。
边上毛嫂睡得正熟,鼻息轻浅,有起有落,毛哥就在这张弛有度的喘息起落声里渐渐有了睡意,喟叹着家累啊家累,是累,也是甜蜜的负担。
然后做了个梦。
梦见神棍,驮着麻袋,在前方不远处的大雾间吭哧吭哧行走,毛哥奋起直追,眼瞅着距离并不很远,却总是撵不上,只得上气不接下气唤他:“棍!棍!”
神棍终于回头,一头糟糟卷发,黑框眼镜,一边的眼镜腿断了,拿白线缠裹,裹了一圈又一圈。
毛哥问他:“你在县营业厅缴网费的时候,边上的人说了句什么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