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下的雕龙抱柱上,抬手松了领上一颗钮子,五脏六腑回过了气,顿时充盈起来。眯眼往远处看,甬道上一个人抚膝过来,细瞧是他王府的管事关兆京。到台阶下仰脖儿咧嘴,笑道:“席还没散呢,爷怎么出来了?奴才叫人换了辇车,里头宽绰着呢,车上备好了引枕,您眯瞪一会儿就到家了。”言罢一顿,又道,“说起宽绰……今儿后蹬儿(傍晚)朗润园里传话出来,奴才忙着伺候您过园子,一转脚忘了——贵太妃给示下了,说要预备寿材,也说要宽绰的。您得劝劝她,人家七八十的放话儿,子孙还不能依呐,打得早了不好,不吉利。”
活得不耐烦了,厌了,擎等着阎王爷打勾的人才给自己准备棺材,朗润园里贵太妃,也就是十二爷生母,五十还不到,这么早预备的确忒急了。
弘策是头回听见这话,一时转不过弯来,“要棺材?”
“没错儿。”兆京道,“娘娘想得长远,只说叫准备下,每年抬出来见见风、上回漆,到她入土,少说也有二三十道了,就这意思。”
为了多上几遍漆,真有点说不过去。可太妃性子拧,想到的事儿一定要办到,谁也拿她没辙。她就他这么一个儿子,想是心里不痛快,不和他闹和谁闹呢!
他琢磨了下,“就说棺材铺里没有上好的木头,我打发人上南边买去。好木头遇上得看机缘,拖个一二年,热乎劲儿过了就忘了。”
兆京应个是,再要说话,里头固伦公主出来了,招呼道:“阿玛找人呢,十二哥怎么跑这儿来了?”上来拉着他说,“阿玛才刚问起选秀,瞧这话头是要指婚。上头哥儿几个一个赛一个的会生儿子,打从老七这儿起就断了档了。还问呐,‘那个那个,老十二跟前有侧福晋没有’?我看明年开春,少不得给您填塞一个。”
男大当婚,这是正理。他早前上喀尔喀,一直不在京里,也没有祁人十三岁找通房的毛病,所以到现在王府里没外人,走动的也都是家生子儿。
逢到家宴,少不得说起这个。他跟着进了殿里,没见太上皇直剌剌地问,他老人家又弄孙去了,倒是皇太后和皇后冲他招手。过去落了座,皇太后就说:“十二爷今年二十三了,整天的忙机务,把终身大事都耽搁了。皇后,你瞧瞧手上有好人家儿没有,找个体面姑娘配给咱们十二爷,你皇阿玛也丢了桩心事。”
皇后说有,她闲着没事儿干,就好( hào)给人做个媒。搬弄手指头数起来,“柴公爷家的二格格呀、内大臣吉庆的妹子呀、还有辅国将军额尔德木图的大格格——那可是老赛罕王的正枝儿,血统贵重着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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