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转眼黑得锅底似的,简直伸手不见五指。这下子可完了,往哪儿走啊?她急得团团转,不敢迈出去,怕一道焦雷把她劈成炭,身后门房又催促,“赶紧的吧,撞见掌事的我又得挨说。”
下着大雨把人往外轰,这也太没人情味儿了。可是没办法,醇亲王府和贤亲王府本质上没有区别,都不是什么乐善之家,撇开王爷本人不说,底下听差的全这个德性。她叹了口气,打算遮住脑袋往外走,这时候台阶那头上来个人,撑着伞,不急不忙的,雨打湿了袍子的下摆,像薄薄的瓷胎上了浓重的釉,有种烟雨过后的旷远。
想是王府的人吧,总不能也是来避雨的。她脚下略顿了顿,看那人伞后的脸。他把伞熄了,紫金发冠红组缨1,四周围虽昏暗,他的眉眼却在檐下灯光里愈发显得清晰鲜明。
日理万机的人,弦儿绷得紧。他抬眼看她,应该还记得她,语气很熟稔,“来了?”
定宜有点局促,呐呐地应个是。回过神来,忙给他打个千儿,“王爷您吉祥。”
他抬了抬手,“起来吧,这回又是什么事儿?”
☆、第 14 章
定宜窒了下,笑着说:“您误会我了,我今儿是特地来向您请安的……顺便给您府上马厨子送伞。”
下下人有上上智,答得也算巧妙。弘策一笑,“难为你还惦记来给我请安。”
她正了颜色向上拱手:“王爷帮了我们师兄弟大忙,我时时都记在心上,从不敢忘。今儿来也是想说,您替我们赔了狗,不能让您吃亏。我和师哥商量了,多少贴补点儿,只是……要请王爷宽限些,我们穷,容我们逐月拿了俸禄还。”
说这话,底气不足,但态度很诚恳,冲着这份踏实也觉得忙没白帮。他说:“我这儿没什么吃亏不吃亏的,都是走的人情儿,底下包衣上孝敬,用不着惦记着。”
“那也是您的面子,要不是冲着您,狗不能路远迢迢从陕西送来。小的实在无以为报,好好给您磕个头吧!”定宜确实觉得人家受她一个大礼很应该,他们这些小人物不讲究膝下有黄金,身无长物,磕头就是表达谢意最好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