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是乌玉玦墨,笔是彤管羊毫,纸是燕子笺,熏香是甘松,一切都是她的喜好。
他仰头望了一眼那轮瑶台月,尔后低首,执起这管他用起来并不算顺手的羊毫,在冷月清辉下静静落笔。
“吾妻怀婵:
向来别者,方书信作媒,以见字如晤。然吾作此书时,汝尚在吾之身侧,故非以文托思,而以笔诉衷肠矣。
去岁今日,浑河之侧,翠微雅舍,吾误闯汝客居之所,累汝入朝堂纷乱,此吾与汝缘分之始也。后于云台,姜酒一盏,汝之胆大妄为,吾毕生少见,故戏弄于汝,累汝受责,且受命于天,背父弃兄,远赴宣府。
新婚之夜,彼时吾尚不知汝为心上明珠,令良宵染血,实为毕生之憾。后汝蕙质,不计吾之声名,敬公婆,友幼弟,吾感念之,后得母相劝,允汝入吾独居之所,而今忆之,方知此乃吾一生欢喜之端也。
《后汉书》载,岷山之南,夫劳妇随,相敬如宾。阅微堂朝夕相伴数日,吾与汝梁孟相敬,后汝为吾之伤势积忧积劳,吾之一生,初尝此味,忆之有回甘。
汝忆否?汝向来妆容甚素,独一日用金饰,吾自幼聆先贤教诲,谓心无瑕,然吾心乱,自此始矣。
吾携汝会旧部,汝见吾之暴行,未退避三舍,反忧心忡忡,更对吾言,深渊止步。后及入京,吾困于刑部,得汝探望,见汝九回肠断,乃知吾亦为汝此生珍重也。
及至归宣府,吾幼习千家文,后学百家武,受父所诲,尝以为万世定太平为己任,久不归家,然汝宽宏,吾实感愧疚。
后逢战事,汝言吾出塞数月,音信杳无,实为无心之人。然吾生性不善言辞,非不念汝,吾尝于塞北见玉兰望春,每思及汝,取玉兰藏于汝所临吾之帖书,帖书满日,吾归之时。
今入靖远,汝蒿目时艰,为吾私心,弃己安危,吾思之恸之。恰逢此夜,吾与汝相识距今一岁矣,西望瑶台,思往日东池捞月之乐,遂书吾之心意于汝,望汝心知,吾非无心之人。
思及吾之一生,少时得父庇佑,自恃家世功名,表面谦和,实自命不凡,心内孤傲。后逢变故,家业破败,声名狼藉,更性狂妄自大,蒙汝不弃,实乃吾此生之大幸。
然汝所涉之风波不平,皆自吾开端,吾纵百死亦不足悔矣。
汝性聪慧,然吾不愿见汝心怀婵娟,为吾倾尽玲珑心。
百年身世,唯此情苦。
吾唯愿,汝如昔时恣意悲喜,得睹卿卿此容,吾心慰矣。
丙子六月十二夜四鼓,从璟手书。”
他停笔,静静仰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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