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手斟了满满一杯酒,看着无色的酒泛着光。
恐惧,我确实在恐惧,任何人在死之前都会恐惧,就算再能英勇就义的人,在生命消逝的那一刻,也是恐惧的。
我定定的看着这杯酒,道:“我想起来我爹那日饮鸩酒的样子了,听说鸩酒是宫中最毒的酒,只要饮下,毒性就游走全身,无药可救,你说,这么毒的酒,我爹那日是怎么忍下的,竟然能走的那样的安详。”
重欢没有说话。
我端起酒杯,手却是在抖着的,酒就洒出那么一两滴,我转身看着重欢,面带微笑地跟她说:“说来,阿姝的婚礼我没有去参加,应该很盛大吧,嫁妆,应该是我给的最多了吧。”
重欢眼中终于泛出了泪,别过头去不忍心看我。
我心里有些犯怵:“你别露出这样的神情嘛,我好不容易放松心情的,你这样我会不敢喝的。”
我从来没有见过重欢哭,今天是第一次,我很庆幸:“重欢,你是不是第一次在人前哭,我是不是很厉害,能让你哭。”
重欢干脆一下子站起来,背过身去,强忍着哽咽的语气道:“别再说了,你快……喝吧,喝完,就真的解脱了……”
我深吸一口气,看着眼前这杯和清水无异的鸩酒,抛下心中的千思万绪,举杯一饮而尽,冰冷的液体从喉咙口滑过,一丝停留都没有的进入了我的身体。
我望着重欢,说出了我这辈子最后的遗愿。
我说……
我想去见阿湛……
鸩酒,好像真的没有传说中的那样可怕,好像真的不疼,也不会痛苦。
齐朝景诚帝二年一月十二日,太后庄氏崩逝于琼华寺,享年二十二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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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醒来的时候,耳边是熟悉的马车轱辘声,一睁眼就是李长德那张笑得欢喜的脸,他瞅着我笑:“小姐你终于醒了啊。”
难怪那日死的没感觉了,分明就不是鸩酒,重欢,你骗得我好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