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云接到方馥浓电话的时候没少吃惊,因为这个有阵子没打照面的老友开口就说,“借我点钱,利息你看着算。”
俩人中学就在一块儿,此后彼此一路趋步相随,直到大学才你南我北地各行其是,期间也没断了联系。滕云深知方馥浓的脾性,凡事死好面子,不到情非得已绝不会拉开脸来借钱。何况他一直听闻对方这几年公司经营得不错,所以多少带点不可置信地问:“多少?”
“你有多少?”
这话一出滕云就知道事态的严重性,马上大方地表示,“你在哪里?我现在就来见你。”
春节的喜气刚刚过去,三月的风在光秃秃的枝头寻寻觅觅,等着白捡一树的新绿。正值华灯初上,色彩炽艳的霓虹似透芽的春天一样妆扮起了这座城市,车流不息的街道简直像一首流动着的交响乐。十岁的滕云跟着父母告别家乡小镇,踏出火车站的第一眼就觉得自己内心有什么东西破壁离开了。
那东西一离开就再没回来,心里空落落的大洞逼着他这些年囊萤苦读,清华毕业后就南下发展,一直不遗余力地优秀着。
迈进一家咖啡馆,这个时间点人不多不少,滕云还是一眼就把方馥浓认了出来。他本想着既然沦落到张口借钱的份上,怎么也该看着特别憔悴,特别落魄。可方馥浓现在就坐在那里,侧脸望着窗外,霓虹广告牌倒映在了他似精心修裁的眉间。这个男人依旧穿得品位不俗,不是那种贵的离谱的名牌,可偏偏搭在那模特般的身体上就水绿山青,一点看不出已是落架的凤凰。
滕云没急着走近,站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望着方馥浓。对他来说,俩人之间确实算作有点羁绊,也不深,无外乎是他们总是留校到最晚的学生,一个在做高出自己几个年级的奥数习题,另一个在写情书或者写检讨。
学生时代的滕云几乎是所有同龄人的心头阴影,他是他们父母口中永远的“隔壁家的孩子”,什么都优秀得无疵可指。
除了方馥浓。
一来是方馥浓一直处于没有父母的“放养”状态,二来是他才是那个让滕云常感“既生瑜何生亮”的人。
成绩的好坏似乎只关乎他心情的晴雨,他可以在期中的时候年级垫底,也可以一到期末就跃居全校三甲;他每次向老师提出问题都极尽刁钻古怪,穷追猛打却又分明学识丰富,常常弄得人下不来台;他念检讨时的字正腔圆与落落大方总让人误以为这是国王的演讲,动作、语气乃至眉梢眼角的细小情绪都带有明显的表演性质……
滕云记不起方馥浓是怎样以出格的言行博得全校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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