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这样坐了多久,雪越下越大,地上、屋檐上、树上已积了薄薄一层,他感觉自己的手似乎都与铁索冻成一片了,站起来,双脚已失去知觉。他慢慢地朝家走,推开虚掩的院门, 方牧坐在门槛上抽烟,屋子里没有开灯,黑黢黢的,只有被雪覆盖的地面反射着微弱的光,他弓佝偻着背,眉头紧锁,整个人被青蓝色的烟雾包围着,阴沉晦暗得如同一件被锈迹啃噬的铁器。
方措心口一闷,“怎么不开灯呢?”他跨进门槛,打开了电灯按钮,瞬间,光芒大亮,驱散了屋子里的黑暗。
饭桌上还摆着已经冷掉的水饺,方措若无其事地问:“邵老师呢?”
“回去了。”方牧轻描淡写地说,根本听不出任何情绪。
方措愣了一下,“哦。”他停了停,似乎为了解释自己为什么自己为什么空手而归,他语气轻快地说:“忘记带钱包了,走到超市才发现,只好又回来,调料没有买。”
方牧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说起不相干的话题,“前段时间狗东西生了场病,兽医说,畜生年纪大了,估计也没多少时间了。”
方措顿住,心里涌起丝丝缕缕的悲哀,垂下眼睛,笑笑,“生死有命,总有那么一天的。”
方牧有些吃惊地转过头来,看向方措,片刻后,他想了想说:“如果你还想再养一条……”他的话未说完,方措就打断了他,嘴角微微往上扯了扯,露出一个不算笑的笑,“不用了。”停了停,他垂下眼眸,像是说给自己听,“有些东西取代不了的。”
他的声音很轻,最后一个尾音刚吐出,就已经如唇边的呼吸消失不见了,然后抬起头,扬起开朗的笑脸,说:“吃饭吧。”似乎那些伤感、黯然、心酸全不存在。
期末刚结束,方措就跟着吴教授去法国了,他从小就独立,方牧离开的三年,他近乎凶狠地逼迫着自己快速地长成一个有担当的男人,从准备材料到办妥手续,再到收拾行李查询天气地址酒店,方牧竟完全插不上手。那天早上,他开车将人送到机场,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建设性意见,只好干巴巴地说了一句,“好好照顾自己,不要怕花钱。”
他点点头,认真地看着方牧,那目光并不烫人,却是温柔得深情。
方牧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动动嘴巴,“走吧,别让老师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