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树皮样干裂的手掌颤抖着搂住一旁的医护,眼泪涔涔 滚:“我没老公,孩子上班,我家没人了,要不是你们把我收进来,我死都冇有人给我收尸。”
陈功心里触动,一旁的医护人员却待她入真正的子女一般。
一旁的刘大夫抹起眼泪来。陈功有些诧异。
刘大夫是个身高一米九的高大男人,面相很凶,常人叫他“铁石心肠”大夫,不是没有原因。
他注意到陈功的视线,说:“屋里人都笑我铁石心肠,大夫嘛,看惯了生死。但是这几天,还是……还是忍不住眼泪下来——再苦,我们也熬过来——看到这样的情景,任何铁石心肠的人,也没法不动容。”
陈功默默点头。
最后一盏灯落下,光影落寞地照了下来,打在卷帘门前,医护人员纷纷回到各驻地医院接岗。
这一天,疫情的拐点出现,仿佛埋在阴云之下的武汉,似乎终于有办法透了一口气。
方舱医院街边,陈功见到年迈的老大夫。他从来沉默寡言,不跟人来往,此时却望着这偌大的体育馆陷入沉思。
见到陈功走近,他忽然笑出声来。
这笑声中带着气音,说:“我儿子在金银潭医院就职——那天他进病危室的时候跟老子讲:我感染了,我这么潇洒,我这么可爱,老天爷也舍不得收我——多可惜啊。他说这话的时候还像是昨天。今天,疫情终于要被我们捱过去了……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看见。”
陈功心里不是滋味,正要去扶老人,这老大夫却一个趔趄,差一点儿摔倒。
陈功这才想起,似乎没怎么见过老大夫休息。这一周他在方舱医院里忙着后勤输送,这老大夫从不拒接任何病人,不知道几晚上没合过眼。
如果陈功没记错的话,这老大夫刚来那天是凌晨四点,一下车过了早就开始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