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赤着上身,烛火下的身体显得劲瘦而精壮。低头,嘴里咬住一块折叠的纱布,右手握一柄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的匕首,应该正在挑他腰腹处伤口里嵌着的铁霰弹。借了桌上烛台的光照,看得十分清楚,算上已经发炎的周遭部分,伤口面积足有拳头大小,随着他转动刀尖的动作,原本已经凝固的大团血污迅速往外涌流。
他紧紧咬着嘴里的纱布,冷汗迅速汇聚在他迸出道道青筋的额头,但那只握刀的手却坚决而冷酷,看不出丝毫的犹疑或停顿——仿佛现在正在剜的,不是自己,而是别人的皮肉。
这样血腥的场面让欧也妮感到有点不适,甚至毛骨悚然——一个人,能够做到对自己都这样冷酷,对别人,恐怕更加下得了手去。
她皱着眉,继续冷眼看着他在自己身上动刀。过了一会儿,随着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被挑出来后,他放下染血的匕首,往不住流血的伤口倒上白色的粉末状伤药,跟着用绷带缠住,做完这一切后,他吐出嘴里那块已经被咬得带了深深齿印的纱布团,长长地吁出一口气。
仿佛筋疲力尽,他就那样一动不动地坐着,头往后稍稍仰去,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脸色青白得已经可以用死人来形容了。欧也妮来到他身边,手脚麻利地收拾东西,用布巾擦拭被血污弄脏的桌面和地板时,他也仍这样靠着,仿佛已经睡了过去。
等她收拾完一切,再次看他一眼,正考虑着是不是可以让他离开了的时候,他长得犹如女人般浓密卷翘的棕黑色睫毛微微动了动,跟着,慢慢睁开眼睛。脸色虽然还是十分苍白,但和刚才相比,瞧着似乎终于缓回一口气了。但视线却一直跟着她走动,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您还有事?”
欧也妮受不了他这样盯着自己了,仿佛想要一口吞掉她似的。于是皱着眉,略微不耐烦地问。
他露出一种仿佛带了羞愧的目光,眼巴巴地看着她,有气没力地说道,“那个……如果可以的话,在您决定赶我走之前,您能不能再给我点吃的……您父亲的葡萄园里收得只剩下干草,我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
☆、第一小步
冬天,当大地进入休眠后,倘若有只不长眼的乌鸦不幸落脚到葛朗台家的庄园或葡萄地里,想靠啄食枝条挂着的残余果实而过冬的话,那它一定会饿死。因为在它到来之前,任何一粒果实,哪怕是干瘪得只剩一层皮的坏葡萄,也会被摘下拿去喂猪。
所以对于这个人的这句话,欧也妮完全不会去怀疑它的真实性。父亲葛朗台扫荡葡萄园时的那种彻底,没人比她更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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