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意从脚底窜了上来,明明是六月天,她却冷得直打哆嗦,彷彿直直冻入骨髓深处。
惠子抵着墙,身子顺势滑落颓然瘫坐在地上,眼泪一滴滴的落下,孤独、寂寞,一无所有的苍茫。
忽然,一声轻响在她身后响起。
「瞧瞧,真是副可怜的模样,没想到你也会有今天。」
惠子僵硬的转头,对上了张清冷脱俗的面容,那是她最痛恨也最厌恶的一张脸。
「不过你也别恨我,」江采苹贴近她的耳边细语,「这不过是我当初所受苦楚的万分之一而已,还请贵妃娘娘务必笑纳。」
「你到底想怎么样?」
江采苹露出一抹阴森瑰艷的绝美,「你不是说了吗?我是来报仇的。我要他的命。」
「他爱你呀,」惠子颤声道:「你不能放过他吗?」
「爱,」她愣了愣,随即仰头大笑起来,「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变成冤鬼吗?就是因为他的爱。你可知那燻炉里头掺杂了我的骨灰。」
安史之乱结束后,回到宫里的男人重金悬赏梅妃芳踪,熟料找回的仅有梅树下的一具枯骨。
哪想他不知从哪处得来的谬思,竟相信以人骨为材制炉焚香可见亡魂,竟命人将她的骨头磨成粉融入铜中,製成了博山美人炉。
可怜她生前因他受尽孤独,死后又被囚在那阴暗中不见天日,甚至连投胎的机会都没有,全是为了他那该死、廉价的爱。既然这么爱她,那就赔给她,用他的命来抚平她那无边无际的荒芜。
「我不会让你伤害他的。」惠子固执地,摆出护雏的姿态。
「就凭你,」她扫向惠子的眼神多了点怜悯,「杨玉环呀杨玉环,玉珮已碎,你还能护得了他多久,怕是连维持人形都颇为吃力了。」
她与她,其实是来自同一个地方,差别只在于一个报恩一个报仇罢了。
十九年前李曄的母亲买下杨玉环栖身的玉珮,十九年后李曄亲自带回了她寄宿的博山炉,这就是命,他们三人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宿命。
只是不知,这次命运的转轮,会走向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