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般思量,不若亲眼一睹。
殿外伺候的宫人见状,忙提着宫灯抬了御撵过来。不知怎的,欲踩踏而上的脚步竟收了回来:“不必跟着。”便只携了郭舍人离开。
长门离得并无十分近,刘彻心中亦不急,便这般负手而行,不疾不徐。待走近长门,却见大门禁闭,御医正候在门外,瞧见自己,连忙快步上前行礼:“皇上万安。”
刘彻皱眉摆了摆手,示意他起身:“你怎还在这里?”
御医闻言,连忙又跪下:“微臣听得皇上传讯便急急赶至长门,不敢有一刻耽搁。只是,陈……娘娘却差人说,因夜梦太皇太后,故而闭门礼佛,虔心为大汉祈福,实不能分心接见旁人。”御医恭声答着话,心中忐忑,又忍不住哀叹自己的运道不佳,今儿怎就偏偏轮到自己值守?一面是愈见威严的皇上,一面是挟太皇太后之势的陈皇后,叫他这小小御医该如何是好。
刘彻的眉皱得更紧了:“郭舍人。”
郭舍人忙会意地上前叩门,不多时,便有宫人出来,一见是刘彻,忙跪下叩首:“皇上万安。”
刘彻也不说话,径自往里走,还未几步,却听那宫人颤抖着声音,拦道:“皇上,娘娘有言,近日不见客。”话尚未言尽,只觉头皮发麻,即使不抬头,也知道此刻刘彻正盯着她。袖中的手指紧紧握在一起,却已微微发汗,想到先前往内室通报,阿娇半跪在蒲团上,微眯着眸的模样,忍不住僵直着脊梁,跪得更正了些。
郭舍人的心一下子紧了起来。御医更是低头侧眉,将自己蜷缩在角落,恨不得把耳朵捂住,听不到半句。
“皇后亲口说的?”刘彻似并未动怒,语气平静,连神色亦平静如初,只是淡淡地看着她,“你可是她跟前伺候的侍女?”
她只觉整个后背都湿透了,可一想到屋内的陈阿娇,特意唤自己到跟前,也是淡淡的口吻,可当中的警告意味却极浓,眼下也唯有豁出去了:“奴婢确是娘娘身边的。娘娘说,人间至痛,莫过于子欲养而亲不待,皇上宽厚圣明,定能体恤娘娘的一番孝心。”
刘彻何等人物,怎听不出其间深意?
平静地看着咫尺之遥的朱漆大门,虚掩着,叫人瞧不见宫内的一花一木。他的身姿颀长挺拔,负手而立,阳光落在黑底金纹的便服上,晕染出片片阴影,说不清究竟是深是浅。
天边旭日高悬,正是一日里最温暖的时候,郭舍人却不自觉打了个寒颤,忍不住双手交错在袖子里,微弓着腰,似乎能让自己暖和一些,可一抬头,看到刘彻平和的侧脸,却越发觉得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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