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对你没有那种心思。她和别的男人往来,你心中不快。”道芷陈述事实。
冰燃定定地看着道芷,暗自心惊。他以为这女莽夫神经粗得很,没想到不声不响间却看透了他那点心思。而后又难免恼怒,“你怎么转性了?以前钟情在外头招小姑娘的时候,你不也不快吗,怎么如今换了个男人你便不反对?”
“因为钟情喜欢他。”道芷神情平静。
这一句话直接将冰燃击溃了。他无力反驳,满心灰败,勉强笑了一下,笑容比哭还难看,“是啊。她怎么那么轻易就喜欢了一个人。”
“大抵因为那少年同她相似,都是热烈的性子,喜欢了就靠近,绝不拐弯抹角。”道芷耸肩,“也许她也需要一个人来给她光热。”
冰燃不得不承认道芷看人看事的眼光有时很准。可他还是有些咽不下这口气,“你难道不会也嫉妒?”
“我和你不一样。”道芷睨了他一眼,“钟情和谁好是她的事,我要做的只是让她不受欺负。”
说完,她便走了。
冰燃合上窗,隔绝外面的一切。走回屋内,他翻出一面小的铜镜,看着镜中的人。
镜中人有着一张昳丽到雌雄莫辨的脸庞。他却不屑欣赏。他将手指移到自己喉结上,愣愣地盯着那里。那一处只有细微的凸起,全不似正常男子那般明显。
在金绡坊那几年,他被喂了太多污糟的药,那些药让他的躯体发生了变化,造就了他不雄不雌的畸形身躯。他从不认为自己真的是女子,可命运却总要逼迫他扭曲自己。于是他不得不换上红装,拈起兰花指,掐出一个尖细的嗓音在戏台上咿咿呀呀,扮演好花旦红商这个角色。
他厌倦了那一切。本已决心自我毁灭,却阴差阳错与钟情相遇。他与她相逢于微末,彼此搀扶着走出绝境、逃出生天,他终于不用再是南诏的犹依,或者是金绡坊的红商了,他终于可以做回黎冰燃。
可如今,他突然感受到,黎冰燃一无是处,也一无所有。他无法再登台唱戏赚得钱财,又因畸形羸弱的身躯无法做工务农,更无法像那个叫凌渊的少年一样考科举走仕途。
他什么都没有了。他什么都不能带给她。她如何爱他呢?她本就应该去爱一个正常的男子。
冰燃怔愣着,手上没拿稳,那面铜镜啪的一声掉在地上,碎成了几块。他低头看去,在碎裂的镜面中看到了一张扭曲怪异的脸,和一双暗含绝望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