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当差的就是机灵,也不知是从哪儿得来的消息,这会子已然不见了侍卫把持门闱,倒看见常顺一副笑嘻嘻的样子杵在那儿充当门神。
瞧见她这会子还披着皇帝那件黛色氅衣,常顺料想那位十有八九是不怎么生气了。被他紧盯着瞧,辛瞳这才意识到自己只顾着寻思旁的事情,倒忘记了物归原主,常顺此时那副贼兮兮的样子,落在她眼里没来由的就有些来气:“公公真是好算计,我原还当公公最是向着我,却不想您尽顾着可劲儿地坑我。”
常顺听她这番半是认真半是玩笑的抱怨,也不当真,继续一脸嬉皮笑脸,上赶着给她推了门,两人一道儿进去:“姑姑您方才走得急,奴才瞧是瞧见了,可愣是没来得及跟您说,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也犯不着真为这事儿从此不待见我吧。”
辛瞳哪里会真的生他的气,其实在这皇宫里,她能相信的人并不多。一来深宫之中禁令森严,宫人之间严禁饮酒群聚,而另一点,则是因为太多的人顾忌她御前近侍的身份,在拿捏不准的情形下便选择了保持安全的距离。
认真算下来,真正能交心的人便屈指可数,除了阅微坞中的阮玉何嫣,宣正宫中如今便只有常顺真正让她信得过。他那师傅李桂喜,表面上看起来对自己客客气气,但辛瞳总感觉有点吃不消他那副真真假假的脾性。
当下便缓和了语气,出口的话却还有点难为情:“我哪里能真的怪您,左不过就是主子跟前有些吃瘪,这才随便几句抱怨。”
常顺嘿嘿一笑,半点儿不在意,进了阁子稍作停留,又吩咐人给她抬了水,瞧着没什么不妥了便退了出去。
那把桐木老琴已经让人给提前送了回来,此刻端端正正放在案台之上,辛瞳向前走近,想要伸手触碰,又想起方才自己那番信誓旦旦,说什么衣衫不整而不弹,当下便又打消了念头。且早已夜深人静,若是这会儿再闹出点动静,保不齐那位还会不会寻了话头过来训斥自己。
这一夜,辛瞳睡得很不安宁。这段时间的禁闭生活,虽说失去了自由,但却过得无比清静。无所期盼也就无所忧虑,而打从明天开始,自己将要面对的又会是真真切切的现实,前路未卜,彷徨又迷茫。
闭上眼睛,稀稀落落的影像便零零散散不断划过,一会儿是陆双祺被人带走时绝望的神情,一会儿又变成听音阁暗室之中皇帝的冷言冷语,现实与虚幻不停交叠,直扰得她心神疲惫,醒来之后未能消解困倦,反而感到头痛欲裂。
对于昨晚发生的事,努力回想半天才得以确信那并非梦中的幻影,而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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