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食也是精极细极,哪里会用鱼干果腹。膳房里有为它专司饮食的侍人,今日脍河里的鲈鱼,明日脍海里的鯔鱼,片片生鲜的鱼片如秋蝉之翼,不足拟其薄。
这话自然躲不过曹姽的耳朵,这会儿她又虚又饿,暗想自己只得清粥下肚,那畜生却好吃好喝,不由更是心头火起,也不耐烦说话,翻身朝里再不理人。
曹致自然不会和她计较,也无暇计较,一众臣子现时都在东堂候着呢,女帝便在宫人的前呼后拥里离开了含章殿。
不想皇帝陛下前脚才走,曹姽喝了水进了几口粥还不及闭眼,门外又是一阵嘈杂纷乱的脚步声,远远传来女孩“咯咯”的笑声更是让她脑仁发疼。
曹姽心知来者是谁,急急吩咐楚玉和楚佩出去以自己已经睡下的借口拦着。可两个宫女如何拦得了门外的贵主,来人不过比曹姽大上些许,艳丽的装束里难掩不合宜的稚嫩,通身气派几乎要照亮临秋斋。
这便是望春斋的主人二公主曹婳,她想是走得急,脸颊绯红,缕金散花蜀锦大袖衫的衣摆还扬在身后,端的是华丽娇艳。腰里系着提花金枝的间裙,层层褶褶,恰是建业城里士族少女近日流行的款式。
因层褶越多所费布料便越多,窃国的司马氏兴起了奢靡攀比之风延续至今,连当朝公主都没法在一身裙子上免俗。这样的繁织锦绣,百人作工尚不能衣一人,更不知害得多少绣娘早早毁伤眼睛。
曹姽看的自然不是姐姐的裙子,她担心的是曹婳头上快要戳破天的假髻。因二人的父亲慕容傀乃鲜卑大单于,三兄妹中唯曹婳的头发稀疏泛黄,她心中忌讳旁人笑话她是鲜卑黄须奴,自懂事起便惯戴假髻。
年纪越长,发式越多变繁赘,其时高门士女也兴戴高髻,无人觉得曹婳此举有何不妥。
女帝自己俭省,却并不苛待儿女。望春斋里专门辟了间笼头阁,俱是金丝所编的成排笼头,其上摆着上百的假发高髻。
曹婳虽年不过十二,只能结少女的发式,但时兴的灵蛇、反绾、涵烟、芙蓉归云、翠眉惊鹤也是样样不缺。
曹姽甚至记得就在年初曹婳得到了县公主的食邑,特特安排了一间别馆,着人搜罗民间秀发乌黑丰盈的女子,养了数十人用以取发,周遭不知情的人还以为里头做的是佛事。
这等小女儿的胡闹自是没人放在心上,倒是曹姽记得数年后这姐姐早夭,那处别馆渐渐成了有名的尼姑庵堂。
想到姐姐早夭,曹姽一时没有做声,曹婳已闯了进来。她入内到处张望,飞仙髻上簪环叮当作响,掩鬓的朱红琉璃垂珠串熠熠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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