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刘徇而言,不同过去三两月的短暂离去,只怕这一走,没有一年半载,绝不会再归来,是以他早吩咐,旁的沉重器物皆不必要,只将书房中书简都带上。
这可苦了阿姝。
书简沉重,尤怕阴湿,装箱前,皆要一卷卷解开晾晒,再一卷卷收回,颇为费事。而婢子们多不识字,难分卷归类,是以每一卷,皆要让阿姝过目,方能装箱。
忙碌多日,阿姝实在疲累。
这日天色渐暗时,她仍撑着精神,将最后余下的韦编松散凌乱的简册,一点一点重新穿起。
竹简细长,字迹密密麻麻,她坐在榻上,借着灯光,已然筋疲力尽,双眼模糊,纤细柔嫩的葱指也被粗粝的麻绳磨得一片通红,可转眼望着案几上仍余得一堆竹简,不由有些泄气。
刘徇踏着夜色归来时,便见她娇娇俏俏的跪坐着,专注的盯着手中物件,螓首低垂,露出半片纤长柔腻的脖颈,看来十分娴静美好。
可再走近至屋门处,他才发现,她手中拿着的,正是他的简册,那一根粗粝的麻绳,在她手中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格外不听使唤。
她低垂的巴掌大的小脸上,蛾眉微凝,两颗莹亮贝齿紧紧咬着下唇,竟是一副正犯难,却又不肯罢休的模样,连他已悄然走到门边都未察觉。
门边婢子见他,正要报,他却已大步跨入,行至她榻边,于她不察时,一手取过麻绳,不过三两下,便令原本松散不堪的简册重又变得齐整紧凑。
阿姝不由惊讶的瞪大双目,抬眸望他,叹道:“你是如何做到的?”
她方才花费大半个时辰,也不过穿好了两卷,怎他做起来却如此轻易?
刘徇望着她毫不掩饰讶异的脸上,竟还有半分佩服之色,心里微有些波动。
这几日相处,他早出晚归,二人实则并未说过什么话,每日起居间,他也刻意同她保持着距离。方才回来,乃是除了母亲以外,他头一遭见有女子在他屋中,如此专心的替他打点。
只是稍笨拙了些。
他不由露出几分笑意:“你在家中时,想来也不大做针线吧?”
阿姝仿佛被戳中痛处,一张脸倏然涨红,却不由挺起胸膛,强辩道:“才不是,我——”
她话说一半,又心虚的顿住,乌溜溜的双眼怯生生望着他,却一个不防,怔在原处。
他只是微笑。这笑与往日的滴水不漏全然不同,温润动人,毫不作伪,就连那双素来清淡无波的眼眸,都染上几分暖色。
原来他真心笑起来时,这般好看。
他转身在榻上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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