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的波光折返太阳,将他的眼晃一晃,晃得他沉默了。
他付了定钱走出银铺,两岸花红柳绿,河中船联彩旌,芰荷劝觞,流水小词和管弦。倏地天上掉下把纨扇,砸了他的肩。他拾起来,是一面银红苏落纨扇,绣着仕女,题着艳词。
仰头望去,楼上绮窗倚着娇女,云鬟低翠,檀口含朱,“哎唷,对不住,奴家失了手,请官人送上来给奴,好不好嚜?”
这是行院姑娘惯常引诱客人的手段,席泠临河而居二十年,不惊不喜,只把扇搁在门前的石磴上,凛然而去。他在这里生长了二十年,锦绣如故,与他无关。
但如今,不论是箫娘心怀叵测的体贴也好,她别有用意的周到也罢。总之因为她,他又好像与这车水马龙的人间有了点说不清的牵连。
第14章 隔墙东 (四)
铄石天高,鎏金昼永,黄金分心还没打好,黄金的杏就已烂熟坠地,踩了箫娘满鞋底的果浆。
她拣了好的,装了个篮子,趁机提去送陶家绿蟾。赶上辛玉台归家,绿蟾连日没个说话的人,正无趣,伏案写词。写下句:闲愁处,莺飞花谢,阶遍苔痕,闷闷永日,帘锁悲人。
瞧见箫娘来,兴兴要拿给她瞧。可箫娘提起薛涛笺,通篇不认得几个字,只得讪笑,“我没读过书,姑娘这纸上的,是我认得它,它不认得我。这‘悲人’是谁?悲什么呢?”
绿蟾些微败兴,收回笺搁在案上,凄凄笑,“就是打个比方,你说,成日吃了睡,睡醒了逛,逛累了又睡,悲不悲呢?”
“这有什么好悲的?我们想过这日子还不能呢!依我呢,倒想像姑娘说的,每日闲吃闲睡,可我若睡了,叫家里那两个汉子吃哪样?”
绿蟾见与她说不通,摆摆扇,使丫鬟搬了根杌凳在榻前,两个上下对坐,“你不认得几个字,从前如何学戏词呢?”
“都是师傅念几遍,我们记在脑子里。”箫娘篮子里拿了几条帕子来,一一摊在手上与她瞧,“姑娘使我做的帕子,瞧瞧中不中用?”
有绣玉兰花的、荷花的、木芙蓉的……说不上多好,总还过得去。绿蟾也不是非要叫她做,不过是发善心,许她个活计谋生。
便笑笑使丫头收了,又端了八分的攒盒来,里头是八样果脯点心,请她吃,“我听见说你家泠官人升了教谕?”
提起来,箫娘便有几分骄傲,仿佛这是她能在绿蟾这等天生富贵的闺中小姐面前,唯一拿得出手的优势。因此她抬了下巴,目光没一丝闪避,“我们泠哥儿学问好么,迟早的事情呀。”
绿蟾未曾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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