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上元的城外在修筑堰口?我一猜就晓得,必定是你的意思。”
席泠把盅笑了笑,“怎么就见得是我的意思?”
“你这个人,别人不放在心上的一些小事,你总是时时记挂着,看事情细致入微。从前又常说,百姓生计无小事,上回还与我论过这一桩。”说到此节,何盏望着杯中的酒,倒映着他失望的目光,“只是这回户部又肯出银子了?倒是难得。”
他们是自幼的好友,何盏为人之赤忱,倘或要藏点什么事,总也藏不住,时时从他眼里泄露出来。席泠倒还有一些清醒,歪着眼睨他头顶的银冠子,亮锃锃的,这里一点那里一点地流着光,像无数只澄明的眼睛。
他明白的,他迟早难逃这些昭昭的眼。这些眼,是他不能埋没的良心、是何盏坚不可摧的心志,是像他们这些读书人无怨无悔的决定。
此刻再看他的影子在眼前打转,就恍似个宝鉴在他面前晃,要照定乾坤。他却不见半点心虚,也不隐瞒,一只手撑在案上,坦率地笑,“自然了,户部哪里肯管这桩闲事。”
“户部不肯管,又是哪里来的银子呢?”何盏摇着玉斝,萧瑟的笑颜里带着试探,“未必应天府会有这个钱?应天府衙门的库我还是知道的,转来转去,也就一二十万银子,年年打亏空,哪能拿出来管那些事情?”
席泠把眼皮稍垂,再抬起来时,眼色愈发跅弛,舌尖抿了一下下唇,“何必问这样多呢?你这样问我,我还以为是在你都察院的公堂上受审呢。”
这话不知是隐瞒还是承认,何盏忽然不太了解他了,他在他看不见的背面,有另一副姿态。
他正犹豫该不该试问下去,席泠却倏然一口饮尽白釉盅里的酒,两手拨弄着空的盅,郑重了一些,“说真的照心,如果有一天这些话你是在都察院的公堂上问我,我一定一句不落地如实招供。但你在这里问我,没多大意义。你太心软了,就是问出话来,你也会体谅我的苦衷,假装没听见过这些话。可你要记住,你既然进了三法司,就该明白法不容情,有一天,不论我有什么苦衷,你都要以法横度。”
何盏心内振荡,他想不到席泠会如此坦诚,反而叫他有些不知所措。他迟疑慌张着,埋下脑袋,攥紧手里的盅,攥得经络突起。
席泠也没想到自己的坦率来得如此早,或者是他有些累了,索性豁然地拍拍何盏的肩,“倘或真有那么一天,我希望坐在公堂上审我的人是你。”
他揿着何盏的肩拔座起来,推开槛窗,云迷月隐。仍然有几点稀星,照着他落拓又狂妄的眼,“照心,这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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