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儿——”
她没有多余的话,只不急不缓地喊他的名字。
李纯。多少年了,再无人喊过他这个名字。有时深夜醒来,甚至恍惚觉得李纯只是一场梦,好像他从一开始就是叶子祯,他也只会以叶子祯的身份活下去。
叶子祯多年筑起来的盾墙,一层一层瓦解。本来就是心软的人,只靠外面厚墙武装对抗这人世,盾墙被敲碎,就剩脆弱心房直面一切。
但他起身,收起万千心绪,冷静又沉稳地开口:“长安不能再留,请母亲随我一道去扬州。”
崔氏显然错愕,她宁肯他怨自己、恨自己,但他只是从容地要带她离开长安。
“我那时……”崔氏眉头紧锁,满脸是矛盾错杂的情绪,其中有愧疚有自责:“本该拉你一把,但我的愤怒差点毁了你。”
“都是过去的事了。”
这是许稷教给他的坦荡,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该承认的就承认,该接受的就接受——不管是对方的歉意还是感谢,这样让自己好过,也让对方轻松。
且这一刻他突然明白,为当年的事付出代价的,不仅仅是他,他的家人因为牵连也遭受了流言的伤害,同样支付了不菲的代价。
世间事难深究,那就不深究了吧,都已经深究了十多年,也累了。
这时他只想带着母亲离开这座危机重重的城,去迎接新的生活。
酉时三刻,里坊都照常锁门,而城门却被破开了。
气势汹汹的敌军冲进格局严谨的西京城,逐个冲破坊门,以最粗暴的方式唤醒了沉睡中的国都。
士族朝党汲汲钻营,到头来,却是百姓揭竿群起,将这一盘乱棋掀翻。
留守西京的紫袍老臣们也纷纷散去,政事堂内只剩了李国老一人。
宫灯很亮,很亮。
☆、第105章 【一零五】人惶惶
不论是北衙禁军,还是南衙卫兵,都奉命守到了最后一刻。哪怕贼寇已入城,左右监门卫仍如往常一样值守皇城诸门,直通天门街的朱雀门内外,守卫们似乎还在等待次日承天门楼上的鼓声响起,朝臣踩着鼓声披着晨光涌进这皇城内来。
而事实是诸人都知道,这不可能了。
傍晚锁门时,方方正正的偌大皇城,诸司诸卫几乎是人去楼空,连值宿的官员也比往常少了一大半,好像大家都知夜间会出什么大事。
到了晚上一贯清寂的天门街上,传来了脚步声、马蹄声,还有火光。
那声与光迫近,像干灼夏日里群聚涌来的飞蝗,抵抗也变得无济于事。卫兵几被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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