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的酒已被灼光带走了,剩了个极淡的轮廓。
轮廓上忽踏过一只脚。
那只脚上蹬靴,靴头尖翘,生白的靴边抱着嫣红的缎面,上绣了两只鸳鸯,飞针彩线在日头下熠熠生辉。
踏过那酒印,靴主人携着一把木梯,直走过去,停在后方女儿墙上。把梯子搭在墙上,她顺着梯子爬上去,推了推睡在墙头的女人。
她道:“李敛,你又藏这来了,你还能往哪藏,你怎么不挖个坑把自己埋起来。”
李敛一坛酒已喝空,日头正好,她卧在墙头,大醉而眠。
被夏棠推一推,她死猪一样根本没动,只动了动手指,喃喃道:“……莫吵……”
夏棠把左手给她晃晃,蹙眉道:“我手指好了,你说我手指好了就收我的。”
“……”
“李敛。”
“……”
“李敛!起来!”
夏棠又大力推推她,李敛眉头也蹙起来,无力摆手道:“……莫聒噪……”
“李敛!你还说我,你自己都说话不算话!”
夏棠恨得下了狠,使劲一推她,李敛本仰睡在女儿墙的单片瓦上,叫她推得身子一晃,猛侧个身,我操一声就从墙头掉了下去。
“李敛!”
夏棠大惊而叫,连忙攀上梯子,顺墙头朝下观瞧她。
李敛半趴在巷子的黄土地上,一身黑衣摔成了灰的,夏棠又急唤了她几声,她才缓翻过身来,赖躺在地上,闭着眼慢慢道:“胸都要摔平了……”
夏棠咯咯笑起来。
她放松下来,又有些怯缩,幸灾乐祸地道:“不该我的事,是你自己不守诺言。”
她爬过女儿墙骑在墙头上,从里园拉出梯子放下去,顺着梯子下到李敛身边,插着腰俯视她。
夏棠道:“你起来,教我功夫。”
李敛叹了口带酒意的气息,懒洋洋道:“小姑奶奶,今天你就饶了我罢。”
夏棠弯腰看了她许时,蹙眉评道:“你怎么喝得跟个酒狂似的。”
李敛嗤嗤笑起来。
“酒中仙,撂地仰。”她慢慢和歌,“我非侠,我非我。”
她反复地低唱这两句,好似除了这两句,余下的皆不会。
夏棠先撇嘴,慢慢倚着墙蹲下来,侧脸看着她,片刻和她一同合唱,唱着唱着笑了起来。
倚着王府殷红的外墙,她仰头望向头顶青天,胸中鸟高飞而去,跨海破云,振翅万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