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镜中人脸上那三两厚的白粉,只觉得世上的新娘子恐怕都一个模样。以前听戏,戏里唱两家抬错了新娘子,卫蘅还觉得滑稽,成亲之前早就是相看过的,如何能认错。如今卫蘅可算是明白了,这粉一敷,新娘子都长一个模样呢。
还有那口脂,就在嘴唇中间点了一团莲子大小的嫣红,怎么看怎么滑稽,樱桃小嘴大约就如是。
穿戴完毕,卫蘅就要去老太太的上房辞别老太太,还要辞别爹娘,本不该真哭,但是卫蘅自己哪里忍得住,一场哭下来,脸上就多了几条沟,少不得又重新画过。
然后是男家来催妆,热闹了好一阵子,卫蘅由卫栎背着上了花轿,这就要往齐国公府去了。
到吉时,两个新人行了三拜之礼,便被送入了洞房。
兰藻堂里,红烛高烧,鲜花盈堂,床单、被褥、坐垫、椅袱,全是一色的赤红织金鸳鸯纹,将一屋子都映上了赤霞红,热闹、富贵又喜庆。
这样艳俗的颜色和纹样,在这大喜的日子里却显得格外的怡人。
卫蘅坐于床畔,陆湛立在她身侧,从喜娘的手里接过喜称,轻轻挑起卫蘅头上的盖头。
卫蘅的眼睛有些不适用外头的光线,不由得眯了眯,这才看清楚屋子里站了好些妇人,她抬头望向陆湛,陆湛也正低头看向她。
这一、两年陆湛在上京城也算是养尊处优,早将当日在宁夏卫时晒黑的肌肤养了回来,如今穿着大红的新郎袍,真真是,鬓若刀裁,面如冠玉,一身绯色没减他清隽半分,又别添了三分风流倜傥。
只是卫蘅觉得陆湛嘴角的那一丝掩也掩不住的笑容,实在可恶,卫蘅刚才抬起头时,明显地看到了陆湛眼里那一刹那的诧异,然后就是嘲笑。
不过此刻卫蘅也发作不得,喜娘来请了陆湛坐到卫蘅的身边,旁边站着的妇人就开始往两个新人身上撒枣子、花生、桂圆等干果,以祝福新人早生贵子。
虽说东西不大,可是打在人身上还是有些疼,卫蘅不由得避了避,陆湛往卫蘅那边侧了侧,伸手替她挡了几粒枣子。
“新郎官儿可真疼新娘子啊。”有那大胆的妇人起哄道。
卫蘅的脸又红了起来,好在有那三两白粉挡着。此时新娘该换装了,便有嬷嬷们进来请了这些女眷出去吃“换装汤果”,给一对儿新人留了一点儿私密空间。
待人都出去了,陆湛冲卫蘅笑道:“刚才可下了我一跳,还以为你们家拿个面人儿做新娘子来忽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