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介文人,不曾着意教她骑马。至今上马的次数寥寥,遑论是这样高大健硕的神骏。
偏偏这时裴策长腿轻夹马腹,催它缓缓前行起来。
江音晚从嗓子里挤出轻颤的一声:“不……殿下,我害怕。您放我下去好不好?”
裴策不答。俊容清漠,抿着薄唇,只稍稍掣住缰绳,让马蹄前行更慢。名驹何时受困如此?却不得不驯服于主人威压,只鼻子里似不满地轻轻喷息。
江音晚在他的沉默里,悄悄将眼睛睁开一隙。待适应了这高度,绷着身子回头,去觑他的神色。
裴策倏地抬手,扣住了她的下颌,低头凑近。江音晚本能地一瑟。然而男人只是近距离与她对视,静眸萧疏,嗓音低缓,又道了一遍:“别怕。”
江音晚长睫作颤,只知怔怔点头。
裴策拇指指腹浅浅摩挲那秀润的下巴,神情慵散,漫不经心一般。再轻轻捏着转回去,让她目视前方。
马蹄轻缓,金鞍上,隐隐一晃一晃。那寒风拂到面上,被兜帽遮去大半,只旖逗着缕缕柔软风毛,在面上勾起微痒。
江音晚渐渐适应,舒缓了脊背。恰这时马蹄所向是西方,她远远望去,脑海在目力尽处勾勒骊山轮廓,嗓音绵软,问身后的男人:“殿下为何不去参与骊山冬狩?”
裴策随口答:“今日该是二皇弟大展身手的时机,孤便不去凑这个热闹了。”
那语气淡淡,透着疏懒。江音晚微微不解,歪着小脑袋,忖了片晌才回过味来。
今上多疑。江家获罪,三皇子裴筠势颓,而四皇子裴简出身低微,陛下不愿见朝堂上太子党独大,此时唯有重新扶持二皇子裴笃。
她想起表兄裴筠曾同她道:“说句大不敬的话,自大皇兄羽翼丰满的那一日起便注定了,权柄博弈争斗,终有一日,不在几个皇子之间,而将落到大皇兄与父皇之间。
“二皇兄与赵家也好,我与江家也罢,都不过是父皇牵制抗衡储君势力的棋子之一。”
那时江家鼎盛,三皇子党在朝中亦已立足,表兄本该是春风得意少年郎,话中却隐隐透出心灰意懒之意。
或许他本就从未想过要与太子相争,也自知争不过。只是朝堂上波诡云谲,并非人人时时都能看清局势。且那九重之上的至高皇权,如此惑人,即使他不想争,总有人推着他争。
何况搅弄风云的那只手,是皇帝。
江音晚在经历剧变后,终于懂了表兄话中那一缕叹息。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雷霆或是雨露,兴或是亡,都只在紫宸殿上一念之间。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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