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影指尖一颤,他像是忽然清醒过来,那压人的气势瞬时消散,眸中有一瞬不知所措,接着烫也似的飞快将手收回,那苍白的面上竟染了层薄粉。
“我……”
他急着解释,却忽视了敷在唇上的帕子,此刻一说话牵动帕子,刚好让曲雁指腹不偏不倚压在下唇上。
齐影话语顿住,眼睛都瞪大几分。曲雁索性按的更重了些,将他下唇的血污擦干净后才抬眸看向他,语气平静道:“我吵醒你了?”
算算时间,他总共才睡两个时辰,昨夜他才经历了一场折磨,竟也睡得如此浅眠,这让曲雁确实有些意外。
齐影看着她手中染血的帕子,习惯性咬了口下唇,只尝了一股熟悉的血锈味,见曲雁转头看过来,他错开视线答道:“没有。”
曲雁点点头,为他下了结论,“那便是平日也少眠觉浅,我应给你多开几副安神的方子。”
齐影本欲拒绝,却见她起身拿了把椅子过来,将自己扶起后与他面对面坐着。
“昨日之事,考虑好了吗?”
窗外的雨势更为湍急,即便合拢房门,那声音仍不容忽视,齐影沉默半响,“我凭何相信你说的。”
曲雁轻笑两声,摇摇头缓声道:“你不如低头看看自己,左右也不能再糟了,还不如和我赌一场。若是赢了,你便再不用为人所控,以自由之身无拘活着世上,这不正是你所求吗。”
她说话时一直观察着男人的神色,在她说到某个词时,他唇角在一瞬抿平又放松。他们这种人,终生被人控制,毕生所求也不过一个自由身罢了。
曲雁勾起唇角,做出一副温润和善的模样。
齐影藏着被中的手握的极紧,此刻低头看向被子,更让人无法看透他心中所想。
他自幼从浮屠楼长大,自从有意识起,便被送到一处密不透风的院内,那里有上百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幼童,与他穿着一样的衣服。唯一不同的时,她们大多都以数字代称名字,唯有齐影是个有名有姓的,他本以为自己是不同的。
教导他基础武学的是个年轻女人,她严厉且偏执,只要有人有稍不合规,便会被她拎出来在酷日下跪罚。齐影在那里呆了五年,与他一同出来的,人数还没有当初的一半多。
齐影永远记得那一日,酷日下他们站在校场上一字排开,有许多蒙着面的黑衣人走来,在他们其中挑选一个带走。他那时才十二岁,个头不高,瘦的同个竹竿一般,在众人中毫不起眼。他等了很久,久到日头东落,积在地上的汗水蒸发,也未有一人将他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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