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也就不用伪装什么了。因此这天当朱蕴娆换过一身棉袄,从南城门进入临汾县的时候,四周的百姓立刻就将她认了出来。
“枣花!是漫天岭山头的陈枣花!”熟悉的乡音在耳边响起,朱蕴娆一刹那泪如泉涌。
好事者立刻将她团团围住,七嘴八舌地问道:“不是听说你往南边做娘娘去了嘛,怎么突然回来?陈驸马他人呢,怎么没有跟你一起?做娘娘的日子美不美,吃饭可是捧着金饭碗?”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吵得朱蕴娆脑中一片混乱。她一句话也答不上来,只能流着眼泪傻笑着,直到一位抱着娃娃的大嫂问出一句话,这才猛然惊醒了她:“枣花,我瞅你好像胖了不少,可是怀娃娃了?”
朱蕴娆脸色一变,却遮掩不住自己的腰身,只能尴尬地应了一声:“嗯。”
人群中立刻有人拉着她往茶楼坐,朱蕴娆却摇头谢绝,只推说自己急着回家,随后雇了一辆马车打东门出城,望着东北一连跑了五十里,便到了老陈家常年放羊的漫天岭。
初冬的山岭上,北风卷地白草折,当朱蕴娆发抖的双脚落在干枯的草地上时,她才觉得这一刻自己真正接了地气,又变成了昔日那个无忧无虑的陈枣花。
这时马车已经走远。漫山的羊群像一团团白云,仿佛熟识似的,慢腾腾地朝朱蕴娆凑过来,在她腿边温驯地咩咩叫。
须臾远处传来一阵欢腾的犬吠声,七八只牧羊犬窜过羊群向朱蕴娆冲来,吐着舌头围着她打转,亲热地摇着尾巴撒欢。
朱蕴娆伸出手去,挨个摸摸大狗们的脑袋,再抬头时,便看见山腰上出现了一个圆圆胖胖穿着羊皮袄的身影。
爹爹……她翘首望着那个自己思念过千百次的人,眼睛再度湿润起来。
“枣花,你怎么回来了?”陈老爹手里拿着羊鞭子,这时候晃晃悠悠地走下山坡,吃惊地望着朱蕴娆问,“还有我那个臭小子呢?他没随你一起回来?”
朱蕴娆被陈老爹这么一问,眼泪就扑簌簌地往下掉。陈老爹眼见她这副模样,心里立刻就猜到事情要糟。于是一张紫赯脸顿时也凝重起来,转身挥动鞭子驱赶羊群:“天太冷,羊也该回圈了,有话咱们回窝棚里再说吧。”
朱蕴娆不敢多话,低着头跟在陈老爹身后,花了好久才走到陈老爹住的窝棚。
自从多年前陈老爹成了鳏夫,儿子又在外读书应举,他和朱蕴娆便常年以山上的窝棚为家。如今陈老爹没了女儿帮忙,便雇了一个十几岁的小羊倌帮自己放羊,可人还是照旧住在窝棚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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