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飒飒,有的竹叶已经被飞剑削落在地,也有的在剑意对撞中化作了齑粉,飘散于天地之间,但如此十里竹林,茫茫竹海,碎去了一大半再多半,也足以在倒转竹叶尖的时候,将盘坐的清弦道君围成一个几乎密不透风的茧。
竹叶如飞蛾扑火,也如疾风骤雨,向着清弦道君的周身刺去!
细密的清脆后,是耿惊花的惊天一剑!
这一剑,显然是他能用出的最强一剑!
风起云乱,天地几乎都要为这样的一剑变色。
容叔在无数飞剑包围的影子中,隐约只觉得持剑的那人哪里还是自己熟识的佝偻猥琐小老头,他长发翻飞如墨,剑气万里如虹!
剑碎了十里竹林,再碎了如茧般的竹叶,然后,竟然真的有了某种没入血肉的触感!
耿惊花猝不及防,不由得睁大了眼,再去看眼前。
白衣染血,暗纹暗淡,与容叔纠缠不清的飞剑纷纷落地,清弦道君长发披散,竟是真的被耿惊花这一剑……
一剑穿心。
他慢慢抬起手来,耿惊花还以为有什么后手,心中不由得一惊。
却见清弦道君的脸上竟然出现了某种好似释然的轻松,他的手不避不让地握住了耿惊花长剑的剑刃,任凭那样的锋利将他的手指割裂开来。
再一转手臂。
剑气尤在,剑身翻转,一口血自清弦道君口中吐出,落在剑身上,自己雪白的衣襟上,也落在了耿惊花握剑的手与已经破碎的衣袖上。
竟是就这样自己搅碎了自己的心脉,断绝了所有生的可能!
“你说的对,长生……是个屁。”清弦道君竟是在一片狼藉的吐血中,向着耿惊花勾了勾唇,像是苦笑,也像是终于的解脱。
“对不起。”
天地惊变,涌动的风骤停,碎云转黑,闷雷声自云层后响起,落雨如剑,也如织。
耿惊花的手还握在剑柄上,好似还未从这样突兀的转折中反应过来。
但他到底已经明白了什么。
他的感觉没有出错,恐怕是清弦道君在入了见长生后,便已经被魔神的意识所影响,难以保持清明。
又或者说,在更早的时候,他就已经被影响到,但究竟是什么时候,恐怕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直到此刻,清弦道君终于用最后一分清明的意识坦然赴死,说出了那句深埋在心底,却无从说出的,对不起。
无论是否处于他的本心,他确实已经背负了最深重的罪孽,罄竹难书,千言万语也难以解释,万死也难解脱。
但他还是想说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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