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打个千儿,磕巴道:“小,小的问世子殿下安。”
杉蒿与羊毛毡搭起的暖棚披挂经幡,恢弘如琼楼玉宇,交杯换盏声时隐时现,屋内女子时而高声大笑,时而纵声嚎哭,夹杂让丫鬟上酒菜的呼唤。
小太监脸色大变,膝盖一软,噗通跪倒在地。
雁凌霄眉头都没动一下,瞥一眼紧闭的门帘,问:“云夫人她们都在里边?”
“哎,在,都在。”小太监冷汗如豆。
“连夫人也在?”
“在,在的。”
雁凌霄一时无语,吩咐道:“起来吧,好生伺候各位夫人。要是王妃的人来,你就来找我,找不到我,就去寻红药。听明白了吗?”
小太监点头如捣蒜:“小的明白!”
雁凌霄深深看一眼缟白的孝幔,终究还是转身离去。
*
深夜,照例要留人为王爷守灵,香炉上的香不能折,铜盆里的火不能熄。
白天时,旁的王府贵妾喝多了素酒,个个抚着脑袋喊头晕,左右推脱,留下连翘翘孤零零一人跪在蒲团上,神思委顿,有一下没一下地往火堆里扔纸钱。
四下凄清,满目怅然。
连翘翘不信鬼神,但到底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一片空旷寂静中不由得心里发怵。
一股阴嗖嗖的风拂过后心口,往后脖颈攀去。
连翘翘整个人哆嗦一下,寒毛直竖,抱起厚厚一沓纸钱,就地一个骨碌,跟元宵似的滚到柱子后边。
白幔被人撩开,连翘翘噫唔一声,杏眼瞪若铜铃,见一位黑袍银甲的青年微微躬身,正好整以暇睥睨着她。
身后无垠的黑暗仿佛化不开的浓墨,手上提的琉璃灯缓缓流转,映得他俊美无俦的脸不似凡人,倒像从地府爬出的修罗艳鬼。
咕咚,连翘翘咽一口唾沫:“你是谁呀?”
青年步步逼近,一字一顿,声音却很轻:“连翘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