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他会抬眼望向西首,他的母亲文婕妤在一众命妇女官的簇拥之中,眉开眼笑,似乎心情很好。母子的目光一相对,他便立刻别过了头去。
他知道母亲对他的期望有多高。当初他只有四岁,圣上竟执意让他就藩,一个四岁的孩子又怎么能离了娘呢?于是文婕妤到底是跟来了。从此以后,圣颜稀见,她再也不能像圣上身边的其他妃嫔一样侍奉左右,不能有第二子、第三子,而只能守着他。
守着这个传闻中品性不佳、乖戾无常的他。
这跟休妻有什么差别,跟守活寡又有什么差别?!
他经常想,母亲随自己就藩,这到底是母亲的意思,还是圣上的意思?若是后者,圣上一意孤行将母亲赶走,不惜背负乖离阴阳、夫妇不睦的恶名,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那个羸弱的陆太子,还是那个忧死的陆皇后?
他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酒。头皮都在发麻,手中的漆羽觞却好似深不见底,玉液琼浆,永远也流不完。眼前掠过一个个熟悉的不熟悉的面孔,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天子所置监察王国的内史大人,顾渊特意与他喝了三轮,内史却始终没有笑。
他默默地攥紧了羽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