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雅觉得自己最好不要笑出来。
事实上在过去的很多年,哪怕是最有名的艺人在面前刻意地说些笑话,她也不过礼貌性地捧个场罢了,并不会觉得如何有趣。
却从没有想过一点傻里傻气的自作多情,和他喉头无措的滚动,像一只第一次来到都市的野兽,笨手笨脚地试探,便戳中了她心里的某一处趣味,嘴角都不自觉扬起。
可对面男子在她眼睛里闪过笑意的一瞬间便立刻将头偏了回去,甚至有些难堪地拢了拢胸口的衬衫,方才那些勇气和笨拙似乎是转瞬即逝的光火,自惭和羞愧若有似无地从他的脖颈处升起,希雅觉得有一点莫名的心软。
这世界上的很多事,做错的那一个,都只是希雅自己,和别人并没有什么关系。
大部分的艰难和不如意,希雅都没有资格推到别人身上去。
这样的责任心多少分担了她想笑出声的冲动,于是她将一旁烤干了的披风递过去,
“披上吧,暖和一些。”
她看到他面上的犹豫和难堪,其中的逞强让她觉得有些熟悉,勾起了很多年前的另一段回忆。
她也曾经是个对维斯敦的繁华感到陌生的女孩子,不安又忐忑,却偏要摆出一副自己是公主的架子,最后遭来更无情的奚落。
十二岁的希雅在接受受洗后,被叔父安排到都城的学院里学习,她原本语言就说的不是很好,自我介绍磕磕绊绊,那段时间维斯敦对音兰教的抵制越发猛烈,连带一群贵族少年,也在耳濡目染下察觉到风向,对一身异域气质的希雅投以冷眼和歧视。
他们学着大人的口吻,偷偷叫她西葡来的奸细。
她被安排坐到斐迪南旁边。
希雅的家族和威伦公爵是世交,他俩虽然儿童时是亲密的玩伴,但已经有许多年没有见过面了。从一个小女孩长成少女,遇到过去的朋友,总会有一点奇怪的矜持和抵触。那一天斐迪南翘掉了早课,因此希雅只看到他桌子上乱七八糟书本和画笔,然后开始了她只听得懂“早上好”和“开始“的古语课。
她最后因为在课堂上睡着受到了周围的哄笑。
一直到体育课前少年们笑笑闹闹地列队,斐迪南也没有出现。
作为一个异国的姑娘,被迫来到这座都城,不管是王宫还是教堂,在过去的一个月里希雅已经习惯了自己是不受待见的存在,在这种要求自由活动的运动课堂,她甚至颇为熟练地屏蔽周遭的打量和窃窃私语,无视那些一团团聚在一起的女孩子故意加快的语速,并学会用自己的小小特权让自己稍微舒服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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