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据实回禀皇帝。这就是夹在中间的难处,两边都是主子,两边都要效忠,最难为的是都有生杀大权,得罪了谁都没有好下场。
她定了定神,换了个委屈又不能发作的语调说:“六爷看臣像眼中钉,先前教训我不该穿曳撒,说我女穿男装坏规矩。后来臣回明皇上擢升臣的事儿,六爷才无话可说。”
皇帝蹙了眉,“你得罪过六爷?”
颂银把金墨葬礼上出的岔子说了一遍,讪讪道:“臣那时候糊涂,臣死罪。”
皇帝倒笑了,“不知者不怪罪,你六爷有些太较真了。不过朕也想过,佟佳氏掌管内务府八十多年,你是头一代女总管。女人将来总要许人家的,生个儿子尚且保有佟家的血脉,要是生个女儿,几代之后哪里能算佟家人了?”
颂银觉得这位九五之尊也挺有意思,闲下来还替臣子操心这个。她笑了笑,“家父说了,到时候可在族中挑个成器的过继,不能让佟家的基业旁落。”
皇帝点了点头,没有再说其他。颂银以为这个话题开了头,总不免要说到镶黄旗,说到佟佳氏的归属问题,谁知并没有。这就说明皇帝对她还持观望态度,她远没到让他信任的程度。
她退出养心殿,静静站了一会儿,不搅进浑水里,就不必立刻表明立场,能松快一日是一日吧!既然样式定下了,当即刻送造办处织造,然而刚出养心门便听见身后传来喊声。她顿足回望,是惠嫔宫里的两个宫女,到她面前蹲身纳福,“给佟大人请安了。我们主子念着佟大人,打发我们来请佟大人过永和宫叙话。”
颂银哦了声,转头吩咐苏拉把图样送到造办处,自己随她们进了东一长街2。
惠嫔是永和宫主位,底下两个贵人一个答应,分住两边的配殿。她是个爱清静的人,寝宫设在同顺斋,颂银来了直入后殿,一点都不见外。当然她们的关系绝不是向豫亲王解释的那样轻描淡写,颂银和惠嫔小时候有过来往,当初惠嫔的阿玛封了京官,在补儿胡同落过一个月的脚,住的屋子就和佟家挨着。佟家花园后边有个小角门,可以自由来去,两个人经常穿门而过,短短一月时间就结下了深厚的友谊。后来钮祜禄家的产业置好就搬走了,虽然在同一座城里,因为离得有点远,再没见过。没想到十年之后紫禁城中又相逢,那份亲厚,就如亲姐妹似的。
颂银借着职务的便利常会来看看她,加上她有了身子,对她格外优恤些。妃嫔的月例开销是有定规的,她圣眷正隆,自然不会少了恩典,颂银别的地方帮不上忙,比如多给两支羊油蜡,多称两斤红箩炭,这还是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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