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袖下的十指紧紧扣住马缰,春日的夜里仍旧寒意刻骨。他紧抿嘴唇,那面目在惨白的灯光下罗刹一样,看得人惊惶。城楼上有脚步声传下来,是戍守的九门提督。他仰头一顾,下马来,待人走近了,拱手笑道:“今儿要劳烦嘉言兄了,我得了令,宫门开时就要即刻入宫复旨,大半夜的叨扰您,真不好意思的。”
九门提督初设时品秩为正二品,后来升作从一品,和他一样的武官,职务又相差无几,见了面非得打起精神来笑脸相迎不可。
程修漠然看了他一眼,当初一起在侍卫处当值,后来各自封官,各奔前程。他们的立场不同,容实是先帝党,他是豫王党。现如今豫亲王登极,大力提拔亲信,他当上九门提督,自然要为主子守好门户。
“既然是奉旨,有手书没有?”
容实咧咧嘴,“密令,哪儿来的手书!”
“密令?那就是口说无凭了,”程修也对他报以一笑,“恕我不能放您进城。您瞧瞧现在是什么时辰,若非军机大事和八百里加急,没有半夜开城门的规矩。上回江南道水淹,水都没过小腿肚了,笔帖式进京送奏折,还不是老老实实等到五更。这样吧,我得了几两好茶,请您喝茶。您在我衙门里将就半夜,等天亮了再进城吧。”
他抬起小指挠了挠鬓角,“这可不成,回头主子怪罪,少不得连累您。”他斜眼觑他,“咱们同朝为官,又同为主子效命,互相总有个照应。谁还没有为难的时候呢,就像您……”他左右环顾,压着嗓子道,“您刚升职三天令堂就过世了,按着大钦体制,您理应回家守丧三年啊。可丁忧留用,仕途就受损啦,您不是没回去嘛!我算算,七月里才满三年吧?您这可不对,虽说是为主子当差,也不能罔顾人伦。咱们大钦是最讲孝道的,父死母死不守丧,该当凌迟,您瞧您这罪过……”
程修被他说得冷汗直下,知道他有备而来。这个人是粘杆处出身,一肚子坏水,再说下去不知道还会掏出什么牛黄狗宝来,赶紧打发了是正经。忙回手一挥,“开城门!”
他翻身上马,笑着对他拱手,“多谢程大人通融。”
程修不情不愿地回礼,看他策马扬鞭,消失在了黑洞洞的街道尽头。
☆、第74章
他没回家,也没入宫,直接去了恭王府。三更半夜一通电闪雷鸣,把恭亲王吓得够呛。彼时他正抱着一位新纳的格格在温柔乡里缱倦,管事的突报容实到访,五爷匆忙抽身穿衣裳,中衣的纽子上下纽错了位,衣襟一长一短地跑到书房会客,脸拉得老长,“干什么呢,火烧了眉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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