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饭。
“郎君,您慢些吃,吃多了仔细噎着,”小厮褚津味劝他,“您今日要是吃撑了,回去王……夫人又要训斥。”
赵允宁捏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顿,少倾片刻才叹了口气。
“人生怎么如此艰难?我每日都吃不饱饭。”
褚津味:“……”
“郎君,您的日子真不艰难了,”他放下水饭,指了指边上正卖力吆喝的小姑娘,“你看那小囡囡,小小年纪就要同母亲出来讨生活,人家那才叫艰难。”
赵允宁抬起头,那双如同玉石般的眸子看向刚刚说话的小姑娘,少倾片刻他又长叹一声。
褚津味以为他终于明白了人生疾苦,不料他一张口,却在感叹:“原还想再吃个如今颇有名气的鸡蛋煎饼,看来今日是不能了。”
“郎君,您这些东西都吃哪里去了?”
褚津味偏过头来,纳罕地看着自家的小世子。
赵允宁的母亲当年是汴京第一美人,美得让人惊心动魄,他继承了母亲容貌,却因年纪偏小,还是个男孩,因此倒未有如何妖艳之感。
但他依旧皎皎如同天上月,如是青松照影来。
他个子很高,身量挺拔而修长,再加上那张清隽至极的面容,在一众亲贵中显得那么与众不同。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未来的翩翩佳公子,却颇为能吃,还是个热衷品尝美食的老饕。
褚津味总是想不透,他都把东西吃到哪里去了?
赵允宁淡淡看他一眼,重新捏起筷子慢条斯理吃起来:“我吃得不多。”
褚津味看着桌上那一摞空碗碟,轻轻啧了一声。
胡说八道。
大抵是因为亲随劝过,又想起了自己“美丽和蔼”的母亲,赵允宁今日到底有些收敛,没有再要一斤灌汤包。
他吃了个半饱,颇为遗憾地起身,背着手往前踱步。
此时已临近傍晚,百姓们有的刚下了工,有的则从家门出来,拖家带口觅食。
这条平静的汴河两岸,却即将来到一日热闹的顶点。
人声鼎沸,繁荣幸福。
赵允宁往前刚走几步,准备再买个点心压压口,鼻尖一动,突然闻到一股浓郁的肉香。
那香味仿佛被人牵引,如同漫天大网迎头扑来,让他躲闪不及。
赵允宁微微一挑眉,转头看了过去。
映入他眼帘的,不是摊子前排的长队,也不是摊位后忙碌的厨娘,而是架在铺席上,正咕嘟冒泡的大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