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依旧未消,但发热的头脑却渐渐冷静下来。
他呼哧呼哧,费劲地喘着气,仿佛要把身体里的病气和浊气都喷发出去,不再憋屈自己。
柳四娘看着他那半死不活的,活得还不如狗的样子,心里就忍不住地畅快。
她往前倾身,想要看清沈文礼悲惨的下场:“当年你意气风发,可曾想过今日?”
“真是老天有眼,你这种无德无心,自私自利的懦夫,毕竟是没有好下场的。”
沈文礼呼哧呼哧喘气。
“贱人,贱人,”沈文礼嘶吼,“我待你不,不薄,我对你,对你那么好……你一个寡妇……我都不嫌弃你。”
他磕磕绊绊说了这几个字之后,就被柳四娘尖锐地打断了。
“你待我好?你待我不薄?你嫌弃我?”柳四娘尖声一笑,声音刺耳又难听,“你待我哪里好?待我哪里不薄?你还敢嫌弃我?”
“你会扶持我,把我带入沈家,无非就是想要羞辱沈老爷子,羞辱沈大小姐,你只是觉得我出身还不如你,跟你相比,我是个泥地里的烂货,你看到我,就觉得自己是真君子了。”
“你瞧不上我,又馋我身子,”柳四娘娇媚一笑,“你说,咱们两个谁是烂货?”
沈文礼同柳四娘相识多年,自以为了解这个女人,却没想到,她对外人阴险毒辣也就算了,连对自己都没有心。
“你……你……”沈文礼咳嗽说,“你说的那些,都是,都是骗我。”
“你说你,爱慕我。”沈文礼质问她。
柳四娘突然坐直了身体,打断了沈文礼的质问:“我当然爱慕你,那一年,那一年,我们相识在垂花巷,我是个拼命上工,努力赚钱养活自己的茶娘子,而你,是揽户身边不起眼的账房。”
“我们租住的屋舍紧紧挨着,你对我多有抚照,我自然倾心与你。”
柳四娘娓娓道来,声音悠扬,带着两人回到当年的细雨微朦小巷中。
“礼郎,当年你我百般恩爱,你与我山盟海誓,承诺百年,怎么转头你就成了沈家的乘龙快婿?”
柳四娘这样的女人,原是农女出身,她自不懂得什么诗词歌赋,但同沈文礼相知相恋之后,她渐渐开始学习文雅之言,偶尔也能说得体面。
但这种体面,总是怪异的,似乎永远也说不端方。
她如此说完,又看着沈文礼笑。
那笑容如同年轻时那般羞涩,如同含苞待放的花儿,青涩又纯洁。
当年的她也不过是祈求恋慕之人垂怜的普通女子罢了。
但事与愿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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