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红玛瑙鼻烟壶,轻轻地旋开一点儿,凑到他跟前。
张德胜既站在这儿了,摆明了就是有话想说,倒也没过多拿乔,“嗯”了一声,接过那鼻烟壶,小指捻上一点末,凑到鼻下吸了吸,打出个响亮的喷嚏,人痛快了,这才慢悠悠地开口:“万岁爷不是轻易动怒的人,他既发了火,定是觉出那布料的不一般之处了,你难道就什么都没看出来?”
“奴才是苦出身,又一直待在慎刑司这种惩戒宫女太监的地儿,要说审犯人的手段还有些,但是一提到这些眼花缭乱的绸子缎子便没那个眼力见儿了,还得仰仗您指点!”何宝善眼珠子骨碌一转,谄笑着将东西递过去,“公公莫不是看出了什么门道?”
“哼,偷奸耍滑的东西,耍滑头耍到御前来了?”张德胜照着何宝善腿窝子就是一脚。
他在宫里待了这么多年,岂不知这些人跟红顶白的盘算:“从今往后你肚子里的那些弯弯绕绕趁早收起来,咱们这位新皇可不吃从前那一套!既把案子交给了慎刑司,那就是一查到底的意思。你只管放了胆子去查,查出谁来有万岁爷给你兜底呢,你怕什么?”
忽然被当面戳穿,饶是何宝善这样的老油子也不由得面色涨的通红,扑了扑身上的沾的雪从地上爬起来,“哎呦”了一声,仿佛刚看出来似的:“瞧我这榆木脑袋,这好像是吴兴上贡的江绸,专给宫里的贵人们大典的祭服用的里料,今年的料子还没下,这怕是去岁的吧?”
张德胜懒得听他装腔:“既是知道了,还不去查?”
先帝死了有一载了,贵妃也殉了葬,如今这后宫除了太后,也就西六宫里住着几位有头脸的太妃,余下的便是宫宴那日太妃们那几个进宫小叙的侄女。
这些人个个有头有脸,他一个小小的掌事太监,哪敢直接捅出来?
可如今皇帝既已发了话,那便是无所顾忌的意思了,何宝善估摸着这是要敲打一番,杀鸡儆猴呢,登时便抖擞了起来:“公公放心,奴才一定十足十地尽力,准保将那人揪出来!”
只是刚转过身,抬起的脚还没踩实,身后忽然又不轻不重地咳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