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晏铄披了一领玄黑大氅,戎装箭袖,英气勃发的脸庞上有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他只掠了无妄一眼,目光便停留在那瑟瑟发抖的小姑娘身上。
不是她钱阿苦不硬气啊,她实在是第一次见到大昌朝的皇帝陛下,而且皇帝陛下身后还有漫山遍野的军队!她能不低头,能不发抖吗!
皇帝低垂眼睑,静静地开口了:“你为何在这里?”
他是问无妄。阿苦反应过来——圣上自然是认识无妄的。
无妄头疼地回答:“回皇上,小的奉仙人的意思出来采药……”
似乎“药”是个很敏感的字眼,令皇帝的眸光危险地一动,“御药房的药不够吗?”
“不是不是……”无妄慌乱道,“皇上要不先进城去?”
皇帝好像没有听见,下巴指了指阿苦,“这是谁?”
“回皇上,这是仙人的徒儿,姓钱……”
“我要她自己说。”
阿苦将心一横,抬起了脸,“我叫钱阿苦,我自己出来玩,不关我师父的事。”
她这一抬脸,直将无妄吓得魂飞魄散。祖宗啊,可不能这样直勾勾盯着天子看的啊!
然而皇帝却并不嫌她失礼似的,端详她半晌,忽然笑了。
“你们冷不冷?昂达,去给他们找两匹马。”他勒缰,马儿在雪中低头蹬着蹄,发出嘶嘶的声音,白气扑在空中,肃穆得诡异,“带回宫去。”
南方的汉人本就骚动不断,今年秋旱,更是闹得数道不宁。然而再怨愤的乌合之众终究也只是乌合之众,何况他们还吃不饱饭;皇帝御驾亲征将叛党扫荡一番,身上连一点擦伤都没有便胜了个彻底。他将收拾战场建藩置府的工作交给部下,自己当先赶在年前回来,乾元殿里开了大宴庆贺皇帝凯旋,衮衮诸公依次从北凤阙端着步子迈进前殿,司礼官扯着嗓子奏喊官阶:
“司天台主簿赵雍到——”
仙人性子淡泊,从不参加这种皇室御宴,司天台过来的最高官便是赵主簿了。司礼官是照着名帖念的,可是走在赵主簿前边那个白衣人是谁?
夜重更深,乾元殿里,众人喝得一片狼藉。舍卢人礼制不谨,宴席间酒水与唾沫同流,呼喝共赞礼比响。皇帝自己也喝得醉醺醺了,依在璎妃的怀里,沐阳公主在他身边撒娇:“父皇,泠儿就要那匹马!”
皇帝笑道:“朕的姑娘就是有血性,比不得那些文文弱弱的汉人女子。只要你能驯服它,尽管拿去!”
晏泠高兴极了,“谢谢父皇!父皇长命百岁!”
司天台的赵主簿上来给皇帝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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