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手指抠进了门缝里,仓皇地喊道:“阿苦,你从小就是个有主意的孩子,我……我不能拦你。但你要记得,我……我答应了公主,你但凡……你总可以回来找我的,知不知道?当年,当年公主就是在这法严寺里生了你——”
阿苦闭了闭眼,自杜攸辞手中牵过了那匹母马,轻声说:“马儿啊马儿,带我去找他吧。”
当那浅绿的影子渐而消失在法严寺外,弋娘整个人都自门框上滑了下去。
杜攸辞微微侧身,听了半晌风雪的溯洄之声,说道:“夫人。”
弋娘抬起头。风雪漫天的幕景中,青衣男子萧瑟而清冷,“随我去救小王爷出来,你可愿意?”
75、归兮 ...
乾元殿中,有一只前朝传下的铜制箭漏。早已过时的形制,只是因为漏壶上的黄金龙首雕工精致而被安置于御榻之侧。
此时此刻,未殊就盯着那漏壶中的沉箭,一言不发。
它看似静止,其实从未停止过流动。也许在不经意的时候,就会从午时沉到了未时。
时间就是这样一个东西。如果他不盯着它看,他会怀疑它从来没有变过。
皇帝要从琳琅殿过来,着实要费些工夫。但是皇帝坚持如此,也许在三宫主殿乾元殿,他会更有底气也未可知。
但是未殊看见的皇帝,却是一个躺在病榻上的老人,面无血色,眼窝深陷,气息粗浊,瘦得惊人的手紧紧抓住御榻的边沿,拼命撑起身来,眼珠滚动了半圈,最终将目光投向了阶下静立的人。
他看了未殊很久,很久。这个由他一手养大的卫氏的孩子,神态从容淡漠,散散立在廊下——他过去竟没发现,未殊是有帝王的底子的,那是一种骨子里散发出来的雍容气度。
而且,他还那么年轻。
他八岁的时候,已能亡国。
可他到了二十四岁了,却还是这样一副优游卒岁的样子,好像什么都不在乎。
到底是他太淡泊人世,还是自己太较真?
可是不论如何,他终究是承认了。他承认了他所有的清高、淡雅、世外高人的样貌都是装出来的,他承认了自己策划了静华宫中的一切刺杀阴谋。
晏铄自己都不信,可是他自己信不信,也根本不重要。
他盯着未殊,缓缓开了口:“这会大约人都散了。”
未殊微微欠身,嘴角甚或还露出似有若无的笑:“微臣谢陛下恩典。”
皇帝却道:“为什么?”
这句问话很快,令人措手不及。
但未殊却好像已预料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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