怔,只听清脆的嗓音从门缝里钻出来,
“大伯,当初救我的是我阿爹,养我这么多年的也是阿爹,这房子是他留给我的,理应是我的,现在你想借着这些由头让我成亲,门都没有!”
“诶,你!”
话音一落,门狠狠地“嘭”得一声合上,沈海没来及避,鼻子吃痛,嗷了一声,弯腰捂住,紧接着是落锁的声音,这动静震的积雪从院前树上掉落,又砸了门外两人满头。
媒婆拍着袄子上的雪,想到刚才的情形,不禁扯了扯沈海的胳膊,
“沈家大郎,这……你家好生厉害的小娘子,要不然,我看这亲事还是算了吧。”
沈海揉着泛红的鼻头,面色比天边的乌云都阴沉,朝着屋子啐了口吐沫,
“呸,礼钱都收了,算了什么算!”
说罢,他又上前大力地拍了拍门,积雪簌簌地落在脚下,
“陆芸,我告诉你,明天我就带人来下礼,我看你能跑到哪里去!”
这声传到屋里,芸娘坐到床边,望着灶膛里的彤彤火苗,心思跑远了。
她养父这大兄沈海一惯是个诨人,上一世她去了京城后,他还去陆府打秋风,后来被人轰走了。
没想到这一世,她留在村里,沈海竟把主意打到她婚事上。
眉头微蹙,芸娘心里明白,这亲定不能成。
可沈海名义上也算是她长辈,叫他拿捏住她婚事,就算这一回不成,指不定还有下一个阿狗阿猫呢。
要不,她逃吧,逃到个没人认识的地方过活。
可一转头,望向窗外纷纷扬扬的大雪,那点念头又被压了下去,这世道维艰,好歹这里还有个庇身之所,跑了她又真的能活下去吗?
成亲。
芸娘把这两个字在舌尖翻滚来去,心里跟灶膛里的火苗一样起起灭灭,忽明忽暗。
思索间目光游移到床上人身上。
微微火苗下,少年的脸笼上了一层薄薄的金光,他眉如远山,薄唇浅淡,眼下的那颗泪痣,像是寒天冷月里的孤星,又像是漫天大雪里的寒梅。
她忽然想起来,前世她见过顾言。
那是汴京上元节灯会时,火树银花不夜天,她站在城墙下的人群里,顾言站在高楼上点灯,身边王公贵族环簇,他披着一件雪白的大氅,灯下宛如谪仙,她只能呆呆地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