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源源把辞职手续办完后去了趟公司,天女散花似的分配了工位上的小玩意儿们。
张姐年后怀了孕,谢源源忍痛将那把人体力学久坐椅给她挪过去,好贵的椅子,连她自己都没坐多久;刚工作那阵天天握鼠标,整只手几乎要抽筋,她狠心买了个游戏鼠标,最近王洋得了腱鞘炎,算了算了送他算了;陈音涵老早就相中她桌上的一排多肉,这会儿她倒是没吝啬,顺带好几抽屉的零食饮料都塞进小陈的袋袋里,尤其是那盒歌帝梵巧克力,她只在心情最低落的时候才舍得拿出来吃一颗,现在还有大半盒呢。
剩下排插、小风扇这些不怎么值钱的东西,她更懒得拿回家了。吆喝两句,同事们也没扭捏,刚才还琳琅满目的桌子,此刻空荡荡的。
谢源源看着桌子,和她一年多前来时无二。不,那阵还有椅子呢,现在自己连稍微坐一下的地方都没有。
她突然有些伤感,原来一个人的印记这么容易就能被抹杀啊。
陈音涵发现她在愣神,趁人不注意把她拉进茶水间。
“源源姐,逃离生天是大喜,可不兴胡乱矫情啊。”
……矫情本人有点无语。
“我就是太开心了,有点乐极生悲吧。”她解释道。
小陈努力尝试共情,但哪有人这么幸福,如此专属于东亚人的gap year可不是人人都能有的诶,等到年底上岸又是一条好汉!
是啊,有什么可乐极生悲的呢?她认真地写完一份辞呈,给每位同事瓜分了礼物,明天不再需要为工作焦虑,哪里存在让人悲的东西呢?
她捏了捏手里的一次性纸杯,看见杯壁残留着的半圈口红印。
快餐时代悲伤的速度永远跟不上更新换代的速度。也许那张办公桌明天就会迎来一个新的主人,办公室里的人还没来得及感受到她的离开就要被迫使着适应下一个人的加入。
她猛然间发觉从今以后自己再没有以职工身份走进这栋大厦的机会了,也是最后一次站在这里俯瞰万物。她又绞尽脑汁去回忆上一次公司团建是什么时候,那时候她不知道,自己不会参加下一次了。
谢源源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离别就是这么猝不及防啊。
她看了看陈音涵,小妹妹嘴里还在念叨着如果自己也能不工作该多好,几个月又熬夜又早起皮肤都变差了。
还是个小孩子呐,虽然她自己也没多大。
“别再把报表交错了,水杯放得离电脑远一点,中午休息记得盖被子。”她摸摸小陈的脑袋,“以后机灵点儿,傻孩子,别被人甩锅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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