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的楼下相见。寒风凛冽,卷走花坛的生机,树木伸长干涩的枝,舞出一道挣扎的姿态。岁月在卫澜脸上几乎没有留下痕迹,但他消减了许多,形销骨立,好像马上就要被风吹散。
“阿黎,好久不见。”
时隔十三年,她又听到那个专属于他的称谓。她想对他笑一笑,可眼里似乎盈满了泪,很难再扯出一丝慰藉的笑容。他的目光流连在她无名指的戒指上。她悲伤地想起从前,在那些年轻的激情里徘徊的时刻。十三年了。卫澜的手发着抖,拿出想要交予的画作。纸面微卷,红发的女孩轻柔地裹紧浑身的阳光。
他们的交谈比简短更短。他想说爱她;她无从了解他后来有没有再用过“爱”这个字眼。尽管神色极其虚弱,他还是收拾了自己,体面地下了楼。她没有询问病情,只聊些寻常的事。有时他难以回应,也许正在经受疼痛,而止痛泵的控制权已经不在他自己手上。“回去吧,”她不忍心让他再停留在外面,“太冷了,我陪你回去。”
“我不想回去。”
“我们明天还能见的,我去病房找你,好吗?”
“不了,就在楼下吧。”
他的脾气变得固执,无论如何都不愿她陪同。她只好送他到门口,挥挥手,说“明天再见”。风像刀锋似的刮着。她目送着他的背影,感觉旧时光忽然倒灌回来。他们在医院相识,在医院分别,心脏出了问题的小孩子不能剧烈活动,他们却躲过护士的监视,单薄地跑向大楼顶端。
他没有看见明天。这一次,轮到她的话成为谎言。
她和仲影参加了他的葬礼。那之后,她辞了学校的职位,转而做起临终关怀的义工。她的心还是那么柔软,而岁月历练的坚韧让她真正找到了最适宜的位置。再后来,冰川融解了,水平面吞没了一部分陆地,天空中闪烁的异常覆盖了整颗星球。流星坠地的那一瞬间,世界是火红的,那一刻,她想着已逝的人们,至少,他们能在正常的生活里走到生命的尽头。
随之而来的是战争——所有人对所有人的战争。不是一触即发,而是接连被点燃,将文明燃烧殆尽。那段时间父母来到岛屿探亲,竟然再也无法返身于故乡。她曾在雪国南部遭遇过突如其来的袭击,为了救她,仲影受了重伤。人们不能再靠善良活下去了,唯一能倚赖的只有运气。他在九死一生之际进了医院,保住一条命,但从此失去了肩膀之下的右侧手臂。她向他道歉,说她应该被埋在废墟底下。他用左手擦拭她的眼泪,半阖着眼,对她说没关系,没关系。
世界的终结不是一声巨响,而是一阵呜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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