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志也只是知道陈心读文科,很出色,仅此而已。
戴志不知道自己喝到第几口。一罐啤酒能喝几多口? 地下似乎有啤酒罐。但他很小心,地上一定没有酒液。眼前是一片放大了的空白。这间宿舍似医院,tutor是见习医生,工友是看护,他是病人,但大家同困於这儿 : 这宿舍,这大学,这香港,这世界。
他赤裸裸的躺在一个地方,隔著栅栏,不知道被什麽人窥视。每一个针孔後面有一双眼睛。他心内是千疮百孔,就有亿万只眼睛。一双眼睛在他眼前放大。凤眼,戴志揉揉眼,它又变成了桃花眼,再揉揉眼,是一双凶狠的虎目,里面有太多沉重的感情,然後是一双自以为淡薄的微丝细眼,呵,伪君子。戴志挥拳,所有眼睛都不见了。
他纵声大笑,但想起这里是宿舍,遂掩著嘴。酒醉还有三分醒,但他需要一个人告诉他喝了几多酒。忽然来了一个酒保,他有著戴志所思念的一张脸,脸上有戴志从未见过的温煦笑容,酒保说 : 你喝太多。
没有,诺,看,他带来的六罐酒还未喝完。看,一二三四……竟然有十二罐。由六到十二是一段不大不小的距离,人会生孩子,野兽生下小兽,啤酒罐也会生孩子。酒保又笑了。
戴志敲敲脑袋,想起他见过酒保的笑容,那就是陈心见到那个穿西装的男人时,脸上所展露的笑容,稚气,没有矫作出来的妖媚,也没有世故与沧桑。在年幼的戴志面前,陈心好似一只鸭——一个男妓,下海很多年的男妓,他竟然做过这个男妓身边的一名小奴才。
「哈哈,主子、主子……」谁又想到陈心日後真的成为他的主子。
几年晃眼就过。戴志有一段长时间没见过陈心。在戴志升上中二之後,陈心就没再坐在公园喝啤酒。想来他要考会考了。以他的天资,又怎会不能够回原校升读? 所以戴志能好好喝酒,等著见考完会考的陈心,酒保,再给我一罐啤酒……「我不会当你是奴才,酒保,但我也不是你的朋友,酒保。你有义务为我服务……」
酒保果然给他一罐啤酒,已开了。猛灌一口。酒保的眼睛又在他面前,扰攘一轮,让他看清酒保也有一双傲慢的眼睛。「酒保,面对客人须放下自尊。社会上所有人都是我的客人,我对著他们时,也是放下我所有的自尊。但有时放下太久,忘了拾回,使我怀疑自己是否真的有尊严……酒保,我是一堆泥胶,一堆积木,客人想看我变成怎样,我就尽量变出他们爱看的花款来。酒保,我虽然不是做酒保的,但却是一个戏子,閒时也做做奴才……我不是肯做任何人的奴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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