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陈秋大了,样子精灵可爱,五官上多处跟那人很相似,所以妈妈很疼他。那个人比较疼我,常跟我妈说 :『阿玉,阿心长得跟你愈来愈似,简直是个饼印。』——我妈叫阿玉——妈妈黯然说 :『似我又有什麽好? 连……』我想,她没说出来的一句应该是 : 『连自己的男人都绑不住。』
「那个人叫我阿心,他最爱轻轻扯著我的脸颊说 :『阿心,快笑一下。你妈常常绷著脸,你还小,不能学她那样子。没有男人喜欢一天到晚黑著脸的女人,女人应该要笑、要温柔,要小鸟依人一样倚靠男人,因为女人是水造的,连骨头也没有。』我大多数会听话地笑,那人就得意地说 :『好! 好! 真似阿玉! 阿玉笑起来时,一双眼睛水汪汪,把天下湖光水色都收进去瞳仁里头。』我心里总是说 : 如果我妈真的依靠那个人,那人一定会牵著别的女人的手逃走。那个人讨厌责任,他不可能甘心被一个女人用孩子绑住,妈妈从来就没打算一世绑住他。
「她说 :『这个男人不是属於她的东西。他早晚会飞走。只有你们会陪在我身边。』妈妈抱住那时还像尊小玉佛的陈秋,轻抚我的脸蛋,这样说著。那个人不在旁边,我对妈妈第一次产生一种近乎感动的亲切感。这个女人生我出来,而她却那麽脆弱。可是,她又能变得比男人更刚强而可靠,只为守著我跟弟弟。於是,我用双手捧起妈妈的手,用脸偎著她的手,又伏倒在她的大腿上,无所不用其极地拥抱她、安慰她。我却从来没有主动拥抱过那个人。
「陈秋年幼,一直不知道那个人身边的女人从来都是无间断的。那个人做过运输,跟人运货上大陆,那时我大概是小学生。那人很少回家,常常跟人上深圳搥邪骨、玩女人,试过将性病传给我妈。妈妈基本上是一个永远不会哭的女人,我很少见她的眼泪。最失落时,她会找不同藉口打我。她说我默书不够高分,说我在学校不乖,说我没有照顾陈秋,然後就用不同工具打我。藤条、摺凳、木衣架,有时手执桌上的杂物就扔过来了……」陈心缅怀地微笑,爬了爬几绺垂在额前的黑发。
忽然,他让戴志看他左边胳臂的外侧,那儿有一道三寸长的浅疤,他柔柔划过那道疤,说 :「这是我其中一道战利品。那次妈妈揪著木衣架往我头上砸,我本能用手挡。唯独是那一次,她哭了。妈妈哭的样子很特别,不会抽咽,眼泪静静流出来,就好似将一个容器放在水龙头下方,盛满了,多馀的水自容器的四边安静漏走,没有大风大浪。妈妈将又热又湿的脸贴著我的,我俩的泪水交融。我的血是她的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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