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自己? 哈哈,错了。自己只是自己思想的奴隶,你有发觉到人不能够管束自己的思想吗?
「思想如流水,没人知道水源与尽头,在人意识到自己的思想如流水时,那条流水已经存在,注它人要成为思想的奴隶。拿起笔,如有神助,但写成几万字後,你发觉自己写下许多没想过会写的文字。思想会脱轨,反过来蒙蔽自己双眼。那谁是自己的主人? 别人才是你的主人,我不是说街上任何一个阿叔阿伯、阿猫阿狗也能做自己的主人。我是指一些思想澄明,善於观察,能挖掘人心底的聪明人。在这种人面前,自己的矫饰不过是孩子的玩意。可惜人——尤其是我们这种城市动物——那面具已经紧紧黏附在脸上,无法卸下。故唯有永不在现实相逢,才反而能确保语言的真实。你无必要去骗一部机器,没必要去怕一个素未谋面的人会害你。对方不知道你的真名社会身份地位祖宗十八代身份证号码你读过的学校你班亲戚你的妻儿你的丈夫,那你才能将最私密的一面坦露给他看。」
「很奇怪,」陈心疲惫地说 :「在这里,反倒是最陌生的人,才是最亲密的人。那些最亲腻的人,没一个知道我想什麽。也许我从来没给机会他们知道过。
「陈三愁——在我出世纸父亲那一栏上确实写了这三个字。他是个风流种子,睡过的女人多到一个Time Square(注四)也挤得爆,但他亦仅仅知我叫陈心。他知我跟一个女人生得很相似,那女人叫何清玉——也就是我出世纸母亲那一栏上写的三个字。我小学时,陈三愁莫名其妙发了迹,开了间茶餐厅,我们一家人细屋搬大屋。那时我还小,心里也不懂得高兴,只想 : 搬屋了,又如何? 该回家的人还是不回家,但我妈见到新的大屋,就眉开眼笑,我弟弟Autumn也是,於是我就知道 : 原来家里有钱、搬大屋,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
「那时我就发现自己很难笑得出来。为什麽呢? 大概是因为小时候有一次,我看见陈三愁跟何清玉吵架……我忘了是什麽事。吵完之後,陈三愁负气离家,我见何清玉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垂泪,那眼泪渐渐乾了,就拿著一块面巾,笑起来想递给她抹脸。谁知道她一看见我笑,她那双本来是温柔的凤眼怒瞪著我,比那些快被屠夫拎去宰的母鸡更凶,我就知道自己这次死硬(注五)。她发怒时,声音像一条绷得很紧的幼线,声音轻颤,欲断不断,似想走音般,她问我 :『你见到我这样,是不是觉得好好笑?』我摇头,我说我没有、我说我不敢,她就随手抄起一张小圆凳丢去我身上,我闪得快,倒在地板,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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