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懒虫不会自己买晚饭。
一入家门扑鼻香。陈秋坐在饭桌旁,一双桃花眼惘然瞧著陈心。陈心听到厨房传来镬铲刮著镬底的沙沙声,菜香肉香填满了这个单位。陈心忘了那晚他是如何处理那两袋外卖,只记得他坐下,何清玉就端来三碗汤——一种浅淡的泥色,甚不讨喜,但一用汤匙搅动,沉淀的豆泥渐渐浮面,喝一口两口三口……喝完才知道,这是花生眉豆鸡脚汤。陈秋咕噜咕噜灌了一碗热汤,双眼被热气薰红,他用胳臂擦擦眼。
「Sorrow要考公开试,就要吃点好的,不要再食大家乐大快活了。」
何清玉捧来两碟小菜,又为两兄弟各添一碗热汤。陈心看著那阵阵妖娆的白烟,差点以为这是幻觉。两年後,他在J市永远华人坟场看到同一阵白烟,平淡地想 : 原来热汤的白烟跟香烛的白烟,也没什麽分别。
何清玉的灵位给嵌於一面墙上,她有许多邻居。因那时并非拜山时节,故只有何清玉这个新灵位上插了一株鲜花。何清玉死得很离奇,是因恶菌入了神经线而引发重症,死时,读中七的陈心还未考完高考,是陈秋赶到医院的。陈心慢一步赶到医院,陈三愁已经来了,陈秋站在陈三愁旁边,没有看任何人一眼。那晚,陈三愁要送他们回独秀居,陈秋打了陈三愁几拳。一回家,关了门,陈秋就勒著陈心的身子,像一个爆发的炸弹般,一张脸捂在陈心胸口,就大哭起来。
陈心吓得哭不出来,由头到尾,何清玉的死没有让陈心掉过一滴眼泪,他也不知这是什麽缘故。直至两兄弟一起去拜何清玉,他们笨拙地点起三根香烛,那丝丝灰白的烟才薰得陈心的眼睛湿润了。陈心皱眉,挤了挤眼睛,他看见陈秋也是这样。何清玉生前不爱吃油腻的烧味(注三)。陈秋沏了一壶铁观音,倒入两只小杯,放他们铺在地下的报纸上。陈心打开一个饼盒,里面有一条方型牛油蛋糕,又将三枝满天星插入灵位旁边的环。
「你一句话也没留给我们,你有五六年没跟我们聊天。你每晚不知去了哪里,你自从陈心会考那年後,就没给我们做过一顿饭。现在你没想过我们之後要怎样活下去,就莫名其妙地搬来这里住。」陈秋说,他以白色抹布擦净那灵位的云石牌,以及中央那张黑白照。他们这时才发觉何清玉的黑白照是最美的,丹凤眼内的神采,永远凝固於黑白灰之间。
「陈秋,我忽然好想饮花生眉豆鸡脚汤。」陈心看著香烛与香枝顶端那懒懒閒飘扬的白烟,这样说。
「饮你老豆(注四)。」陈秋嗤笑,又擦擦眼睛,一如当年他双眼被那碗老火汤的烟热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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