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部分

无味的水。水其实是有味道的，在最渴时候饮，你饮得出那清甜的、天然的味道。但你喝水时若不很渴，便觉它淡到饮唔落。

陈心见到後一张长椅坐著三个老男人。他们穿著白色汗衫，有一个人摇著把白纸扇，气定神閒地说著话，另外两个人半是好奇半是专注地听他发表伟论。陈心看见一个阿婆拉著一车纸皮，在单车径上缓慢而坚定地走著，她的身影好似现代女版钟楼驼侠，身後一车压得很坚实的纸皮足足有一个昂藏壮汉的高度。一两点凉丝丝的液体落到脸颊，陈心往前方伸出掌心，等了好久也感觉不了什麽，只是落到脸上的水滴愈来愈密，他坐起身，仰高头，透过树间的叶罅望见到好多块或大或小的深灰色。天空如一块脏而厚的棉破布，盛载不来的雨水漏到人间，陈心擦去脸上一丝丝的雨粉，捏在手中的电话发抖了。

在他接听这通电话前，就知道打电话来的人是谁，感知到对方会跟他讲什麽。这一场，是及时雨，也是春夏交界间第一场下的雨。无论如何，下完这场雨就会由春转夏，由一种壮态变换成另一种——也就是先死後生，一个了断。

「我……」

陈心听到了。合上眼，他又擦去脸上新来的雨丝，曲起手，手背揩去脸颊上、眼睛下的水份，好似猫撒娇的动作，却又好似孩子抹眼泪的动作。但是，陈心手背上的水份是冰凉的，眼泪却必定是热的。有感情人才流得出眼泪，但流不出眼泪的人，是不是必定无情？

戴志考到好成绩　：　文学有B，经济A……

「心哥，这文学是你教我的。你叫我修这科，你帮我、你教我，手把手的教我……但我从来无学到过什麽。我根本就不喜欢文学。这个B，我不是为自己而拎，是为了你……这个B不是我拿回来的，是你，是你将你的意志加在我身上然後我才拿回来……」

「你下来。我在T市公园。」陈心重重坐回长椅，裤子下湿湿凉凉的是雨的痕迹，然而他望不到空气里雨的身影。有些事物，在亲眼看得见之前便已经存在，感觉得到但看不到。

「但是……」

「我叫你下来。」陈心的声音硬得像块铁板，但雨粉比孩子的胎发还要轻柔。

注一　：　这一段里，陈心的思潮围绕著升大学的一切琐事，由於逐项注释会很烦，大家略看一下就算啦。

注二　：　麦兜，香港本土卡通之一，近几年因常被用作政府公共宣传广告的icon，故其原作者麦家碧有「卖仔」之嫌（指她将本土文化出卖给政府，作政治宣传）。但前期麦兜漫画的立意是表达香港的一些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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