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好。过程当中我看清楚了他的脸。眉毛弯弯的,面庞消瘦,凹陷的眼窝让他上面的睫毛以一个精致的角度卷曲起来,瞳仁儿是浅褐色的,高高的鼻子,人中有点短,上唇翘起来,下颚棱角分明,冒了点青茬——骨相已经成年,五官上还是弱质的孩子气。
他的认真的缓慢细致的姿态还是让店长着急了,一边给客人理发一边对男孩说:“昨天开会的时候怎么跟你说的来着?又忘了?怎么不跟客人介绍产品呀?”——能听出来,他在客人们面前尽力压着火气。
男孩被提醒了,张张嘴巴,像是努力要跟我说点什么,这时一个客人从外面进来,是个大胡子的外国人,男孩朝他招招手,用几个生硬的英文单词告诉对方,手里这个活儿马上就干完了,请稍等一会儿。然后他把我引导到另一个专门吹干头发的师傅那里,因为把一个难以完成的活计终于交了出去而暗中松了一口气,我也看见店长瞪了他一眼,咬牙摇头。
男孩把外国客人的椅子放倒,让他平躺,然后从加热柜里取出温热的毛巾盖在对方的胡子上,发廊空气凉爽,外国客人唇髭上的热毛巾腾起轻轻的烟雾,男孩拉了一把椅子坐下来,把自己长型的工具袋子展开,里面竟是十几把小巧精致的刀具,各个泛着锃亮银光——他开始为外国客人修胡子了。
修胡子比剪头发难。
胡须毛发更加粗硬,卷曲,人的唇弓和下颚处骨骼的变化也比头顶复杂,要想把胡子修得漂亮,就好像在狭窄的巷子里开车,十分考验师傅的手法。不爱说话,不会推销的男孩显然是个高手,他从外国客人一侧的胡子开始修起,润湿,刷膏,指头手腕灵活翻转,很快就把客人脖子和下巴上的杂生毛发都剃了干净,不留一点青茬,也不见一处刮痕。接着他借用一把窄小的梳子给他修理上唇胡须的形状,层层叠叠地细致修剪,再用风筒把剪下来的毛发吹掉,最终理出了一个精致的尾端上翘的形状——他很年轻,但是个好匠人。
男孩拿了镜子给外国人看,客人很满意,让他开始修剪另一边的胡须。
我在这个时候凑了过去,蹲在男孩旁边,轻声问他:“你就是,刘天朗吧?”
他拿刀的手停了一下,转头看看我,长长的褐色的眼睛审视着我,防备着我,好一会儿才说:“我叫mark。”
“别否认了。”我说,“我进来这家店就看出来是你,我特意让你帮我洗的头。我看过你小时候的照片。你样子跟那个时候比基本上没变。”
他把客人胡子上的湿热毛巾拿下来,涂上棉花一样厚实的剃须膏,手里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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