唤。
陶旗十四岁那年,他的母亲再婚了。
他一直以为父亲早亡,却在母亲再婚时见到他以为死去的父亲。
当父亲以慈父形象瞬然伫立在他面前,说实话,这一幕,很没有真实感。
面对一个毫无感情基础,甚至可以说是全然陌生的中年男人,他有点茫然。十几年的疏离与一片空白,却想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表现得热络,实在有点难为他。
不过,长着少年心的他,依然觉得惊喜。
如若他身体里的少年心是一座郁木森然的庭院,那自幼缺乏父爱就如同深幽庭院内一间长久关闭的房间。那间长年封闭且死气沉沉的房,在与亲生父亲相认的一刻,忽然自动解锁,并伴着斜射阳光而顷刻间亮堂起来。
以往年久失修的父子情,瞬息得到修缮;对于自身失怙的诟病,瞬息不复存在;或者说是因为没爹而受的变相伤害,瞬息不药而愈。
当时,他愿意天真地以为,以后的生活,都将是皆大欢喜的喜剧。
可他在惊喜的同时,也感到恐惧。
父亲慈爱的目光旁边,时常有一道仇恨的目光,像乱箭一般射向他。
这仇恨的目光总是阴魂不散,像夜间灯照下充满诡氛的影子,比化了的麦芽糖更黏稠地纠缠着他不放,又像巨型黑熊逼人性命的尖牙利爪,冷不防地就会将他撕碎,令他不寒而栗、寝食难安。
刚开始,陶旗单纯地以为是因为他个人不招同父异母的哥哥喜欢,所以,薄连明对他才没有好感,才会待他不友好。直到后来,陶旗才知道,薄连明待他不友好的真正原因——薄连明不单单是不喜欢他、对他没好感、待他不友善,他简直是恨透了陶旗和陶旗他妈,仿佛曾与他们结下血海深仇,视他们如寇仇,恨不得他俩死,并时刻准备着报仇。
薄连明的母亲在他读大三时,死于乳腺癌。
前因后果跟陶旗母子二人毫无关系,他却把心绳打成死结,硬要怪罪于他们、迁怒于他们。执拗地认为母亲得病是因为父亲外遇。母亲死后,他眼睁睁地看着妾竟然转正为妻登堂入室。他大受刺激,完全接受不了现实。于是,他把宣泄未尽的怨恨、憎恶,像飞镖一样掷向新构建的家庭中防御能力最弱的陶旗。
陶旗很无辜地成为了薄连明用来泄恨的替罪羊。
陶旗已经把薄连明当成家人,因此,他能理解薄连明的悲痛,甚至能像家人一样包容并怜悯薄连明恶意、粗暴的异常情绪与行为,却预料和阻止不了薄连明极其变态的残酷。
薄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