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间有许多次感到颓然无力,想要放手倒下去,但最后他都忍住了。
一直到大雨停下,雨珠滴答滴答地沿着瓦当坠在窗外,他的粗喘也渐渐停了。
他深深吐出口气,坐去案后,提笔蘸墨给白檀写信,可惜字迹有些飘忽,只好作罢。
尽管克制了下来,还是疲乏难当,尚未痊愈,他只好去床榻上躺着休息,心里却已轻松万分。
白檀说得对,他也不相信这病能折磨自己一辈子。
他以前输过许多东西,输了皇位,也差点输了性命,但现在已经没什么是他赢不了的了。
房门被轻轻敲了敲,祁峰在外面唤他:“殿下,您没事了吧?”
“没事。”司马瑨闭目养神,声音疲倦。
祁峰道:“王丞相派人来递了拜帖,说是明日过来拜访。”
司马瑨睁开眼睛,已经拖了快一个月,他们这是等不及了。
“传话过去,不用来拜访了,就说本王明日会在金殿中召集他们见面的。”
祁峰领命而去,司马瑨盯着帐顶,忽然想起先帝来。这么多年,父母的容貌都已刻意被他淡忘了,却在此时清晰了起来。
先帝对他说过,皇室是舟,世家却是海,能载舟亦能覆舟。而百姓们已经习惯这海的存在,士族的威望在百姓心中根深蒂固。所以他们能在朝廷南迁后扶持着帝王于风雨飘摇中再站起来,也能在一次又一次叛乱和战火里屹立不倒。
司马皇室一直在与世家们争斗,撕扯抢夺着皇权,但大多都被海水淹没了。先帝和司马玹亦未能幸免。
大概终有一日,海水会退潮,露出下面的礁石来,届时这些世家的光辉也就不复存在了吧。
第二日大臣们早早地到了金殿中,个个官服齐整,与早朝也无大分别。
司马瑨也没来太晚,犯病尚未痊愈,因此脸色有些苍白,但行动与常人无异。那身紫金亲王礼服衬得他肤白唇朱,反倒更抢眼几分,也没人注意到这细微的差别。
这次他先发制人,开口便道:“今日召集诸位来此,自然还是为新君之事。”
殿中空旷,回声悠悠,众人各怀心思。
王敷与谢筹对视一眼,心中早已盘算过八百回,贵妃之子乃罪人之后,听说能不能养大都是个问题,自然不在考虑之列。至于其他藩王,倒是有几个可以拥立的,但他们现在谁敢跟司马瑨争啊!
司马瑨必然要说的是自己。
果然,下一瞬司马瑨便道:“论出身,本王乃是名正言顺的正统所归,这点大家没有异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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