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万,流血千里。可痴儿之怒——她心中悲哀起来,痴儿的怒火是涕泗横流,咿唔乱语。
“我说过他不会活很久?”她点了点头。“陛下也不会活得很长久。”
她想了想,又笑起来:“我也不会活得很长久。连妙常和阿虎也一样,他一死,我们都不会活得长久。”
幼帝忽然觉得眼前的姊姊变得十分陌生。她看起来与旧年间无异,仍旧洁白且文雅。可他能察觉到她的疯狂和愤怒,黄昏的斜阳将她的影子拖得极长,仿佛蛰伏在她体内的野兽正立在这古旧的殿阁里投下巨大的阴影。
“所以我需要他。”她像是要说服自己一样轻轻点了点头,随即站起身来。
“陛下如果可怜我们……”她好像有些嫌恶地皱了皱眉,接着冷笑起来,“……那就快点健全起来,收回陛下的亲兵,诛灭玷辱我的逆臣,给我重新寻一位身份合宜的夫婿,好不好?”她好像自己讲了极好笑的笑话,笑得肩膀都在震动。
幼帝愤怒且笨拙地地拍打着面前的木案。可他既不能站立,也几乎不能言语,面对姊姊的嘲讽毫无还手之力。
“陛下该进晚膳了。”她转过身去,吩咐在外屏息等候的奴婢。
幼帝仍旧愤怒地挣扎着,躲避宫娥手中为他揩面的巾帕。
她不应当为着自己的苦闷去伤害一个残疾的少年。她忽然难过起来。
“少见了,圣人天天盼着殿下来,今日怎的——对着殿下动了气?”捧着漱盂的小黄门躬着身阿谀道:“殿下也知道。我们全靠殿下看顾,还请殿下万万不要往心里去。”
“圣人自有道理,我哪里会计较。”她冷冷地答复。“倒是辛苦你们。”她示意九儿给在场的宫人和内侍派赏钱。
她走到偏殿里,宫人打开镜台给她照一照面,问是否要再匀面理妆。她对着如水的镜面,慢慢左右照量着。镜中人鸦黑的鬓发刷得整整齐齐,眉心里有一点翠钿,妆粉里云母的粉末随着面容的转动迎着光渐次明灭着。她抬起脸来,看到手捧铜镜的宫人怔怔地盯着她。
“怎么了?”
那宫人慌忙告罪,道:“殿下生得这样美,奴一时看得忘情,还请殿下恕罪。”
“怎么这样没见识。”她揶揄地皱了皱眉。
她这样不起眼的人,竟然也算得上美人了,可见宫廷的凋敝。她不由想起她父皇的周德妃来。
周氏那样美,曾赢得整个宫廷嫉妒或爱慕的凝视。她也曾在宴会上痴痴望着周氏,悄悄比较母后和周氏的高下。皇后固然端庄美好,可周德妃的美丽那样尖锐,像是黑暗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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