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岁。某天正在皇宫的后花园里临风而坐,面海思过。眼前的那一大片水域名字叫后海,其实只是一个湖。但是我们要宽心理解,皇宫内院,什么东西都是很大的。耗子大得像猫。麻雀大得像乌鸦。宫女的胸脯,也比开仓赈灾时发放的馒头大上数圈不止。
那是一个美得催人泪下的傍晚。金红相杂婀娜多姿的浓稠夕阳一路向东,宛如倾倒。岸边莺飞草长,湖面烟波浩渺。人间奇景。
“你一个人在这儿做什么?”一个和我一般年纪的大眼睛小男孩拿着一支夹竹桃捅了捅我的后背。
“听风。看海。晒夕阳。”
我对自己的回答感到非常满意。我不能不满意。因为它显得我很文艺,很有气质。甚至很有些那种伤痕小青年明媚忧伤生性凉薄的文艺气质。
“你知道我是谁吗?”小男孩显然对我的回答不甚赞同,自顾自继续问话。
我点点头:知道。
“我也知道你是谁。”他又问,“你想和我抢我爸爸的金椅子吗?”
我摇摇头,如实相告:不想。
“很好。”那个大眼睛小男孩咧开嘴甜美一笑,“我叫费铎。以后我罩着你,因为我们是朋友了。”
很多年后我想到那个夕阳如画的傍晚。突然很悲伤。那个大眼睛小男孩后来长成了大人,一直到死都信守当初的诺言。可惜他始终没有弄明白我的回答,我说的是,不想。而不是,不会。
3
等我长到十岁。朝里的人开始对如何处理我这个前朝太子产生了分歧,站成对立的两拨。主张要把我灭了的一拨派了个代表慷慨陈词,言辞凿凿咄咄逼人,最后还甩出一个很术语的杀手锏,叫“养虎为患”。他在殿上自鸣得意,我却在一边想把他大卸八块。即使我不那么冰雪聪明,不那么会察言观色,我娘第二任老公阴晴不定的脸色也已经昭然若揭:他在动摇——弄死,还是不弄死,这是个问题。
非洲有一种动物叫狮子。和老虎也差不多。年轻力壮的公狮子撵走老弱病残的公狮子强占它的狮群以后,就必须把它留下的小崽子全部咬死。因为如果不这样,母狮子就不发情。如果母狮子不发情,它就只能当个活鳏夫。众所周知,当活鳏夫是有违伦常非常痛苦的。从这个意义上讲,自虐至此的费将军对我不可谓不仁至义尽。如果一个各方面功能都很正常的男人能够心甘情愿十年如一日地当个活鳏夫,那么无论他接下来是打算把我五马分尸还是凌迟处死,我想我都应当从容赴死并且感激涕零。
正当大殿内两拨人互不买账剑拔弩张,一个宦官尖锐的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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