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侧对着我,眼睛藏在一片阴影中,藏不起的是整个人不住的微颤,一如庭院中那些浸了夜色的碧叶红蕉。一晌过后,他忽而笑道,“也罢,我就再赦你一回。”
“除去空里的风镜里的花,这一生我可有也可争的,竟只剩一个‘天下’。”倪珂轻咳了几声,听来却似苦笑。“过去二十余年我既是为此而生,今后也只能这般而活。趁我心意未改,随你樵歌还是渔唱,能行多远便行多远……但求此生你我后会无期,再不要相见。”
“今日一别,怕是自此海角天涯……我所能做的只有每日向天叩首精诚祈祷,愿他一生安康,再无烦扰……”我以头触地,三行大礼而后起身。“小王爷,简森……告辞。”
未及离开,倪珂从身后抱住了我。
“这茶竟也太烈……头晕得紧……容我靠一下再走,好吗?”
“……好。”
久雨乍晴,瑟瑟风声穿庭院,湿气满窗台。孱薄的月光散了一地,十分类似脱落的蛾翅,堆不出一个十五般完满的圆。我能感受到倪珂的手臂慢慢环紧了我的身体,他的指尖放在我的心口,他的脸庞轻靠我的背脊,他的气息萦绕在我的身边。如此,如此,终将和我初入王府的那个夜晚一样,让我寻挹不尽,一生掂量。
沽酒半樽,长醉一场,醒时两相忘。那该多好。
直到走出王府,确信倪珂的视线再不得寻到我,才回过头,留下最后的凝眸一望。
我不想看见他泪落两行,也不想让他看见一样的我。
第 17 章
十七
1
“天地为妆奁,我为新嫁娘。”
洋洋盈耳的一个男人声音响在了门外。
闻声辨人,一坊的赌客莫不以为说话的是个衣冠楚楚的俏郎君。岂料那生有一副清朗悦耳好嗓子的男人一进门,便抡了众人闷头一棍——霄壤之差。来的是个看上去三十好几的蓝衣汉子,长得相当面目可憎。黑黄黑黄的面皮上和钢丝擦一样的胡子绞作一团;一条又粗又长的老刀疤,扭扭曲曲斜跨了大半张脸,像攀了旧墙的土鼓藤。这些倒也未尝不可。偏偏这人一双眼睛生得绝顶风流,就好比一坨子牛粪里落下的碧玺石,与那张脸搭配得极不协调。笑意三分,惆怅三分,恣情三分,还有一分愣是天下最好的词汇也比拟不出。旧时的赌坊不怕公安突击检查扫黄打非,做的是大光明的开门生意。既有绮襦纨绔,也有粗布麻衣,人来人往那是常事。除非进门一个半裸胸膛的妙妇,来这么个大老爷们本不会惹人注目。可随那蓝衣汉子一同入了坊的,还有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 / 共6页